龙砚在洗手间里，听到周院士在外头砰砰敲门，魂都快吓飞。他手一哆嗦，那两张皱巴巴的废纸差点掉进马桶里。
周院士还在门外喊，声音又急又兴奋，说什么在火柴棍的粉末里发现活着的能量结构。这话听得龙砚后脖子发凉。活的？什么东西是活的？那堆破火柴还能活过来不成？
他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两张纸还在他手里。
他顾不上那么多，手忙脚乱地把那两张要命纸囫囵塞进最里面裤子口袋，生怕它们发出一点响声。然后他按下冲水键，假装刚上完厕所，哗啦啦水声正好掩盖他的慌乱。
他深吸好几口气，努力想让脸上表情看起来正常点，这才磨磨蹭蹭地打开门。
门一开，周院士那张激动得放光的脸就堵在门口，后面还跟着秦老和几个眼神发亮的研究员。那阵仗，不像来请教问题，倒像来抓什么稀世珍宝。
“龙先生。”周院士一把就抓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根本不像个老头，“快，跟我们走，这发现太惊人，必须您亲自过目。”
龙砚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几乎是被他们架着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晚词安静地跟在最后面，看他的眼神亮晶晶，满是敬畏。他心里顿时哇凉哇凉，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根本没机会去看那所谓的“活能量”。一群人簇拥着他，首接把他请进一辆内部专用的越野车。车子七拐八绕，最后开进山脉深处一个把守得铁桶一样地方。
穿过好几道需要身份验证和虹膜扫描的巨大金属门，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面根本不是他想象中冷冰冰实验室，反而装修得特别讲究，像个五星级酒店套房，宽敞明亮，家具一看就价值不菲，吃的用的，一应俱全。
“龙先生，您看这里还满意吗？”秦老笑眯眯地说，态度好得不得了，“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静修之地。绝对安静，绝对安全，保证不会有人打扰您感悟天道。”
龙砚看着窗外远处若隐若现的巡逻队和防御工事，心里门儿清。静修？这分明就是软禁。还是最高规格的那种。
他没敢吭声，只能点点头。
从这天起，龙砚的好日子，或者说，他提心吊胆的日子，正式开始。
他住进这个豪华笼子。晚词也被安排进来，就住在他隔壁小房间，美其名曰“符童”，负责照顾他的起居，顺便“聆听圣谕，感悟大道”。
龙砚哪有什么圣谕？他连话都不敢多说。
他每天吃的喝的，都有人精心准备，顿顿不重样，营养搭配得极好。
他很快发现，他只要对哪道菜多动一筷子，或者把不爱吃的青椒悄悄拨到一边，旁边站着的服务员就会立刻拿出个小本子，飞快地记上几笔。
有一次他实在没忍住，问那个总是在记录的人：“你老记什么呢？”
那人立刻恭敬地鞠躬回答：
“回符圣的话，我们在记录您饮食偏好，分析其中蕴含大道规律。比如您不爱吃青椒，我们初步研判，这意味着圣尊不喜木属灵气，我们会调整后续食谱。”
龙砚听完，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他不爱吃青椒纯粹是挑食，跟他妈什么木属灵气有半毛钱关系？
他感觉自己放个屁，估计都能被他们拿去分析出个“大道梵音”来。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不敢再画画。
他那套画符的家伙事，被人擦得锃亮，整整齐齐摆在外面的书桌上，旁边还放着最顶级的符纸和朱砂。他连碰都不敢碰。
他一看到笔，就想起那个扭曲的火柴人，想起那一地脆生生的火柴棍。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再画出个什么鬼东西，那乐子可就真闹大了。
他整天无所事事，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只好不是望着天花板发呆，就是在屋里背着手来回踱步。
就这，也没消停。
他因为心里焦虑，有时候站着会不自觉地抖腿。
没过两天，秦老就一脸严肃地来找他探讨，问他那无意识抖腿动作，是不是某种引动地脉之力特殊法门，恳请他能稍微讲解一下原理，方便他们记录学习。
龙砚当时死的心都有了。他只能板着脸，硬邦邦地回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秦老一听，非但没失望，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毕恭毕敬地退下去，临走前看他的眼神更加崇拜。
龙砚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他活得像个被围观的神棍，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人用放大镜看着，解读着。
他甚至开始怀念以前在桥洞底下虽然穷，但自由自在的日子。
晚词倒是很适应这份“符童”的工作，把龙砚照顾得无微不至。端茶递水，铺床叠被，安静得像个影子。
龙砚发现，这姑娘有个奇怪的爱好，捡他的垃圾。
他擦过手纸巾，他看书时无意识撕掉纸角，他掉在地上的头发，晚词都会小心翼翼地、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收集起来，用一个精致的白玉盒子装好。
龙砚有一次实在好奇，问她：“你捡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
晚词立刻低下头，脸颊微红，小声又虔诚地说：
“龙先生触碰过的一切，都沾染着无上道韵，是晚辈需要用心感悟的圣物。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也蕴含着至理。”
龙砚彻底没脾气了。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地方，呼吸都是错的，都能被解读出点深意来。
这种日子过了大概三西天，龙砚觉得自己快要憋炸了。他强烈要求出去透透气。
秦老他们商量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把他关太紧也不好，终于同意，但派了整整一队警卫“保护”他，晚词自然也跟着。
所谓的透气，就是在研究所内部一个被高墙围起来的小花园里转转。
龙砚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大串尾巴，感觉不像散步，像犯人放风。他看着头顶西西方方的天空，心里一阵发苦。
就在这时，旁边两个研究员推着一辆盖着防尘布的小车匆匆走过，车轮压过一块小石头，颠簸一下。
车上一个贴满符箓的密封箱掉下来，箱盖摔开。
龙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只见箱子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特殊缓冲材料，上面放着几块焦黑色、像是被烧过的木头碎片，看着平平无奇。
就在那一瞬间，龙砚的心脏一跳！
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裤子口袋里那两张他以为早就没了动静的废稿，突然微微发热，并且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
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同类一样。
龙砚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脚步猛地停住，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焦黑的碎片。
那是“柴”的碎片？
他的废纸，怎么会对这东西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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