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砚感觉自己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口袋里那两张破纸片，居然跟烫了一样，还他妈会自己抖？就因为他瞥见了那箱黑不溜秋的木头渣？
这什么鬼东西？
他僵在原地，脸色白得吓人，冷汗顺着额角就往下淌。旁边跟着的警卫立刻警觉起来，手按在腰间家伙。晚词也快步上前，担忧地看着他。
“龙先生，您怎么了？”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怯。
龙砚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他赶紧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不敢再看那些碎片。
“没事！”他几乎是咬着牙说，“脚滑了一下。”
这借口烂得他自己都不信。但没人敢质疑他。推车的两个研究员慌忙把箱子盖好，连声道歉，然后推着车飞快地跑了。
接下来“放风”，龙砚完全没了心思。他满脑子都是口袋里那两张发烫的废纸，还有那些焦黑碎片。它们之间肯定有联系。这联系到底是什么？是好是坏？
他感觉自己怀里揣着的不是两张纸，是两个随时会炸的雷。
好不容易熬到回那豪华套房，龙砚一头就扎进了洗手间，反锁了门。他掏出那两张皱巴巴的纸，摊在洗手台上，死死盯着。
纸还是那张纸，上面那个歪七扭八的火柴人依旧丑得别具一格。刚才那一下发热和颤动，绝对不是他错觉。
这玩意儿难道真是活的？
这个念头让他头皮发麻。他越想越怕，抓起纸就想撕掉算了，一了百了。可手刚用力，又顿住了。
他不敢。
万一撕了这纸，放出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呢？
龙砚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第一次感到这么绝望。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不，是骑在一条随时能把他碾碎的巨龙背上，底下还一群人鼓掌叫好，求他骑得再快点。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又过了两天。
龙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生怕哪天那两张纸又闹什么幺蛾子。
他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画的那个火柴人活了过来，追着他满世界跑，非要他给它画个老婆。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衰弱的时候，秦老又来了。
这次不止他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肩章上的将星晃得人眼晕。
龙砚认得他，是之前来过的那位罗将军，这次他脸色更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一看这阵势，龙砚心里就咯噔一下。准没好事。
果然，客套话都没说两句，秦老就搓着手，一脸为难地开口：“龙先生，这个情况有点变化。”
原来，上次那“天降神兵”火柴人大军，虽威风把冲在最前面兽潮干趴大片，但兽潮主力没伤到筋骨，更多、更凶鬼东西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沦陷区深处涌出。
前线压力越来越大，死伤人数每小时都在飙升。
再这样下去，最后一道防线被冲垮也就是时间问题。
“龙先生。”
罗将军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熬出来的气息。
“前线快顶不住了，战士们是在拿命填，我们需要更强的符箓，能大规模清场的那种，请您务必再出手一次。”
他说着，对着龙砚，这个他眼里深不可测的“符圣”，就是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头埋得低低的。
龙砚吓得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一身杀伐气的将军对他低头，听着那近乎哀求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想画吗？他是不敢画啊！
上次是走了狗屎运，画了个火柴人出来跳舞。下次呢？万一他手一抖，画出一条喷火的大蜥蜴，首接把基地给点了呢？或者画个更邪门的玩意儿出来？
他那叫创作吗？那叫开盲盒。还是毁灭级的。
他看着秦老那期待又惶恐的眼神，看着罗将军那几乎压垮脊背的重担，那句“我画不了”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外面是亿万人的性命，里面是他一个人的小命。这选择题太他妈难了。
道德绑架，这绝对是最高级别的道德绑架。周围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无声地催促他，把他往那个他根本不想站的悬崖边上推。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龙先生。”晚词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小声地、带着哭腔说一句，“那些凶兽好可怕，死了好多人。”
龙砚闭上眼，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拒绝？他可能马上就会被当类的叛徒。答应？他可能马上就会变成毁灭世界的元凶。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脸上硬是挤不出一点表情。
“材料。”他听到自己声音干巴巴，“上次那种不行，我需要更安静的地方和特定的材料。”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特定材料，他只想拖延时间，顺便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溜号。那箱让他做噩梦颜料，他是打死也不敢再用。
秦老和罗将军对视一眼，非但没怀疑，反而露出一副“果然如此，高人的要求就是不一样”表情。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秦老激动得声音发颤。
“您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举全国之力也给您找来，地方也好说，基地最深处有一间绝对静音的冥想室，保证没有任何干扰。”
龙砚心里更凉了。还静音？还最深处？那不就是更高级的牢房吗？
他木然地点点头。
秦老和罗将军千恩万谢地走了，说明天就准备好一切，恭请符圣再次动笔。
门一关上，龙砚就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牛皮吹出去，明天拿什么交差？现场给他表演一个抽象派涂鸦吗？
晚词小心翼翼地给他端来一杯水。
龙砚没接，他想起花园里那一幕，坐首身体，盯着晚词道：“今天花园里，那箱掉出来的碎片，是什么东西？”
晚词被他的严肃吓了一跳，放下水杯，回想一下，低声说：
“我听老师他们偶然提起过，好像是从一片极其危险远古遗迹深处找到，叫什么不死柴残骸，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那是最高机密。”
不死柴？
龙砚心里一沉，这名字听起来就邪门得很。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突然咚咚。
敲门声又响起来。
龙砚一激灵，这么晚了，又是谁？秦老还有事没交代完？
他示意晚词去开门。
门开了，外面站着的不是秦老，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穿着研究员白大褂的男人。
这人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速很快：
“龙先生，时间不多，长话短说。有人托我给您带句话，千万别碰那不死柴。也别再画符，快跑。”
说完，他根本不给龙砚反应和提问的机会，转身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龙砚彻底懵了，僵在原地，从头凉到脚。
快跑？
为什么？
那不死柴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此刻，他裤子口袋里那两张安静的废稿，似乎又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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