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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朱红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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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石盒的心跳如同冰冷的磬槌,敲打着我的意识,与那邪婴沉睡的脉搏严丝合缝。每一次搏动,都像一根无形的线,将我的魂灵更紧地捆缚在这邪异的存在上,无法挣脱。

通过这该死的连接,那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饥饿感,如同冰海下的暗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我。背景音里,那扭曲的“好吃”二字,不再是模糊的回响,而是变得越来越清晰,带着咀嚼骨骼般的咔哒余韵。

然后,变了。

饥饿的潮汐中,开始混杂进别的东西。

不是声音。

是味道。

通过石盒,首接“尝”到的味道。

先是极淡的,像隔夜冷掉的猪油,腻而腥,糊在意识的味蕾上,挥之不去。

接着是陈年糯米被水泡发后又微微馊掉的酸腐气。

最后,是浓得呛喉的、线香燃尽后落下的香灰味,混杂着某种……指甲烧焦的糊臭。

这些味道并非凭空产生。它们对应着刚刚被邪婴吞噬掉的那些东西——那朱漆棺椁般的战舰(猪油防腐?)、那些青铜祭器(糯米筑基?)、那些符箓幡旗(香火愿力?)。

它不仅在吞噬能量和物质。

它还在品尝,在品鉴!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汲取着其中蕴含的“意味”,并将其转化为某种……食欲的反馈?!

而这反馈,正通过心跳同步的石盒,首接灌注给我!

胃里(如果意识体还有胃的话)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邪婴轻轻咂了咂嘴,纯黑的眼皮微微滚动,似乎对刚才的“小食”还算满意,但远未满足。那庞大的、冰冷的饥饿核心,只是略微波动了一下,旋即变得更加深邃,更加……挑剔。

它需要……正餐。

它的“目光”(一种纯粹的感知扫描)开始透过石盒的连接,漫无目的地“扫视”这片被它初步“清理”过的废墟。

然后,它“看”到了鸮。

那个半埋在废墟里,仅存一臂,气息奄奄的女人。

邪婴的注意力……停留了。

不是之前看待我那种漠然,也不是看待舰队那种被挑衅的暴怒。

而是一种……发现新食材的……专注。

通过石盒,我清晰地“听”到那冰冷的饥饿核心里,升起一个清晰的、带着品尝意味的念头:

【……挣扎的……苦的……】 【……韧的……有嚼头……】 【……烫的……(意指能量核心?)……】

不!

我几乎要嘶吼出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疯狂地试图切断与石盒的心跳连接,哪怕会让自己的意识彻底崩散!

徒劳无功。连接坚不可摧,甚至因为我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更加紧密!我像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食客,被迫“欣赏”一场即将开始的活体饕餮!

邪婴再次抬起了手。

这一次,动作不再是咒杀般的指向,而是带着一种拈花般的……精准和优雅?

它对着远处鸮的方向,五指微微收拢。

并非抹除。

是摄取。

鸮所在的整片废墟,大约半径十米内的所有一切——扭曲的钢筋、破碎的混凝土、蠕动的菌毯、以及她本人——猛地向上隆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将那块地皮连同上面的所有东西,一起挖了出来!

没有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物质被强行从整体上剥离的撕裂声!

鸮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从废墟中拔出,悬在半空。她似乎因这剧痛而短暂清醒,那双灰色的眼睛猛地睁开,看到自己的处境,看到远处那悬浮的邪婴,瞳孔因极致惊骇而骤缩!她想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断臂处的黑紫色血液加速滴落,在空中拉出诡异的丝线。

邪婴纯黑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期待?

它张开嘴。

不是吮吸。

而是吹气。

一股无形的、带着极致寒意的风,拂过那块被“挖”出的巨大土石,以及其中的鸮。

瞬间!

所有非生命的物质——钢筋、混凝土、菌毯——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化为最精纯的、混沌的能量流,被吸入邪婴口中。

只剩下鸮。

孤零零地悬浮在空中。

她身体表面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晶莹的冰壳?不!不是冰!是一种……糖壳?像是冰糖葫芦外面那层透明脆硬的糖衣!在邪婴眼中,她似乎被处理成了某种……甜品的前置状态?!

透过那层透明的“糖壳”,能看到她脸上凝固的惊骇,灰色眼睛里爆发的绝望,以及身体内部,胸腔偏左的位置,一点炽热的、不甘的、剧烈搏动的银白色光芒正在拼命挣扎,试图冲破这恐怖的束缚!那是她的能量核心?她的灵魂?

邪婴歪了歪巨大的头颅,似乎对这顽强的“挣扎”颇为欣赏。

然后。

它伸出那根苍白瘦小、带着黑指甲的食指,对着被“糖化”的鸮,轻轻……一弹。

叮——!!!

一声极其清脆悦耳、如同玉罄相击的声音响起,传遍死寂的废墟。

鸮体表的“糖壳”应声碎裂,化作无数晶莹的粉末,飘散开来,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甚至因为失去了束缚而猛地恢复动作的她!

但她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只有更深的、目睹自身被如此“料理”后的终极恐怖!

她体内的银白光芒爆发到极致,似乎想要自爆!

太晚了。

邪婴张开了嘴。

一股针对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只作用在她一个人身上!

“不——!!!”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尖叫,整个存在——肉体、能量、灵魂、那爆发的银白光芒——就被拉成一道细长的、扭曲的流光,瞬间没入了邪婴那仿佛连接着无尽虚无的口中!

咕噜。

邪婴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

它闭上了嘴。

纯黑的脸上,露出一种极其人性化的……回味的神情。

甚至伸出乌黑的舌尖,舔了舔同样乌黑的嘴唇。

通过石盒的连接,一股强烈亿万倍的味觉洪流,猛地冲垮了我的意识!

不再是之前模糊的猪油糯米味!

是极其清晰、极具层次感的体验!

先是破开“糖壳”那一瞬的清甜酥脆。

接着是能量核心爆开时,那极致灼烫滚沸的“烫口”感,像吞下融化的铅块!

然后是灵魂被撕裂咀嚼时,那极端痛苦转化而成的、诡异的回甘与绵韧!

最后是所有一切混合在一起,形成的、令人战栗的丰腴肥美与满足!

【……好吃……】

邪婴的念头不再是背景音,而是化作一声满足的、慵懒的叹息,首接在我灵魂深处响起。

它苍白的脸颊上,甚至泛起了一丝极淡的、饱食后的红晕。

它拍了拍那微微鼓起的、苍白的肚子,显得很是惬意。

而我,被迫“共享”了这整个“进食”过程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味道”的我,意识几乎被这极致亵渎和恐怖的感官冲击彻底摧毁!恶心、愤怒、悲恸、恐惧……无数情绪炸开,却都被那冰冷的心跳同步死死压住,无处宣泄!

邪婴饱了。

它心满意足,纯黑的眼眸缓缓闭合,似乎要陷入更深沉的“安眠”,消化这顿美餐。

但就在它即将彻底闭眼的刹那——

它的动作停住了。

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不是看我。

是看向这片巨大废墟的边缘,看向那些尚未被吞噬的、依旧被母体血肉和扭曲建筑覆盖的区域。

它纯黑的眼中,刚刚泛起的饱食后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明亮、更加锐利的……

……贪婪!

仿佛美食家尝到了开胃小菜后,终于发现了真正的主菜所在!

通过石盒,我“听”到了它那饥饿核心再次剧烈搏动,并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强烈兴奋的意念:

【……更多……】 【……藏的……】 【……老的……香的……】 【……祠堂……供桌后面……】

它的“目光”穿透了层层障碍,死死锁定了远处某个具体的位置!

那里有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

邪婴那刚刚吃饱的、微鼓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所有吞噬鸮获得的能量,似乎在瞬间被调动起来!

它对着那个方向,再次张开了嘴。

这一次,不再是随意地吮吸或吹气。

它的喉咙深处,一点极致的、压缩到无法想象的暗红光芒开始凝聚!

整个废墟的能量场开始疯狂向它汇聚!它周身的空间都在扭曲、哀嚎!

它要……动真格的了!

它要将那藏着“老的、香的”东西的地方,连同里面的一切,彻底吸出来!

而通过那该死的心跳同步,石盒不仅将这恐怖的景象传递给我,更开始疯狂地抽取我的意识力,作为这恐怖一击的……辅助?!

我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被抽走,看着那邪婴喉中的暗红光芒越来越亮,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压下!

就在那毁灭性能量即将喷发的最后一瞬——

我的意识通过石盒,终于勉强“看”清了邪婴所“看”的那个地方——

那似乎是一个半塌的、被母体血肉包裹的……老旧祠堂?

祠堂最深处,幽暗的供桌之后……

似乎……摆满了层层叠叠的……

……牌位?

而供桌之下……

阴影之中……

似乎蹲着一个小小的、穿着红色旧棉袄的、背对着这边的……

……身影?

那身影似乎……正抱着什么东西……在啃?

似乎察觉到了邪婴那毫不掩饰的、贪婪恐怖的注视——

那啃食的细小身影……

……突然停住了动作。

然后。

一点,一点地……

……扭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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