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尖抵在喉间，肌肤能清晰感受到那一点锐利无匹的寒意，仿佛下一瞬就要刺破血管，让生命随着滚烫的血液喷涌殆尽。
慕容昭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不是因为恐惧死亡，而是因为那句比剑锋更刺骨的话。
“陈砚是我胞弟。”
“但他选择了你。”
“把虎符给我。”
“否则他今夜必死无疑。”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她的耳膜，砸进她的脑海，将方才那张与陈砚酷似的脸带来的震惊，砸成一片纷纷扬扬、无法拼凑的碎片，继而凝聚成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寒与恐慌。
陈砚…有同胞兄弟？！
眼前这个气质阴冷、手段莫测、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竟然是那个温润如玉、数次舍身护她的陈砚的……孪生弟弟？！
这怎么可能？！陈砚从未提及！一丝一毫都未曾透露！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可怕意味，让她的大脑嗡嗡作响，几乎无法思考。喉间的压迫感和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更是将她的理智逼至悬崖边缘。
“你…胡说！”她艰难地挤出声音，因为剑尖的压迫而带着嘶哑的气音，“陈砚他…从未……”
“从未提过我？”陈珩——他自称陈珩——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嘲弄，“他当然不会提。陈家双生子，一明一暗，一光一影。他是光，行走于世间，结交权贵，博取清名；而我，是影，藏于黑暗，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务。”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慕容昭惊惶的眼底：“就像现在。他来帮你，护你，甚至为你不惜与家族意愿相悖。而我，来替他收拾残局，拿回不该流落在外的东西。”
家族意愿？残局？慕容昭的心脏猛地一沉。陈砚的守护，在陈家看来，竟是需要被“收拾”的残局？那陈砚此刻……
“他…怎么样了？！”她急声问，恐惧攥紧了心脏，甚至暂时压过了喉间的利刃，“你把他怎么了？！”
剑尖微微向前递进一分，刺痛的感觉更加清晰，成功地让她噤声。
“现在才问，不觉得太晚了吗？”陈珩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却比咆哮更令人心悸，“他的死活，取决于你现在的选择。”
他的另一只手再次向前伸了伸，掌心向上，五指微曲，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索要姿态。
“虎符。”
慕容昭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思绪疯狂转动。
不能给！这虎符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是揭开当年真相、为她正名的关键，更是系统提示中关乎重大的物品！绝不能轻易交出！
可是…陈砚…
那个在宫门外为她挡箭、脸色苍白却还勉力微笑的陈砚；那个在火场外焦急等待、被她以血引蛊才换回一命的陈砚；那个腕间与她系着同命红线、生死与共的陈砚…
他的性命，此刻就悬于眼前这个冷酷的、自称是他胞弟的男人手中！
她该如何抉择？
信，还是不信？
若信，交出虎符，可能人符两空，满盘皆输。
若不信…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她岂不是亲手将陈砚推入死地？
剧烈的挣扎撕扯着她的内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陈珩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眼神愈发冰寒，带着一丝不耐烦：“我的耐心有限。慕容昭，不要考验我对家族任务的忠诚，更不要…考验我对这个‘选择了你’的兄长的…耐心。”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慢，每个字都裹挟着一种复杂的、近乎扭曲的恨意。
慕容昭心头狂震。她捕捉到了那丝恨意！他对陈砚选择帮她，抱有极大的不满甚至…怨恨？这真的是兄弟之情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波动及精神干扰力场！宿主注意守神！】脑海中，阿沅的声音尖锐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分析波动源——目标人物情绪极端不稳定！其言语真实性存疑！建议宿主谨慎判断，切勿冲动！】
系统警告！
慕容昭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一个激灵！
精神干扰？真实性存疑？
阿沅的警告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被恐慌和担忧笼罩的思绪。是了！这一切太过巧合！他出现的时机，他揭露身份的方式，他以陈砚性命相胁的急切…都透着一股刻意！
他或许真的是陈砚的兄弟，但他此刻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虎符！更可能是在利用她对陈砚的关心，扰乱她的心神，逼迫她就范！
不能自乱阵脚！
慕容昭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她不再看那逼人的剑尖，而是首视着陈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说你是陈砚的胞弟，”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冰冷的质疑，“有何凭证？”
陈珩似乎没料到她在剑锋之下竟还能迅速冷静并反问，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凭证？”他冷笑一声，“这张脸，不就是最好的凭证？还是说，你要看我背上与他一模一样的胎记？”
“脸可以易容，胎记可以伪造。”慕容昭寸步不让，尽管心跳如擂鼓，“你说他选择了家族之外的路，那你呢？你代表陈家？陈家要这虎符何用？又为何认定陈砚帮我便是与家族相悖？”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试图从对方的回答中找出破绽。“你若真是他弟弟，当真忍心亲手弑兄？你若代表陈家，陈家何时与北戎勾结，竟需要前朝虎符了？！”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厉声喝出，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
陈珩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可怕，那冰封的假面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泄露出底下汹涌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情绪。剑尖甚至因为他一瞬间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在慕容昭的颈侧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闭嘴！”他低吼出声，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被戳中痛处的暴戾，“你懂什么？！陈家的路，从来不由个人选择！他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而拿回虎符，清除一切障碍，是我的责任！”
他的反应，恰恰让慕容昭更加确信——他在隐瞒什么！事情绝非他说的那么简单！陈家内部，或者他与陈砚之间，必定有着更深的、不为人知的纠葛和矛盾！
“你的责任？”慕容昭忍着颈侧的刺痛，毫不退缩地逼视着他，“你的责任就是拿着剑，对着一个女子，用你兄长的性命作为威胁的筹码？陈珩，这就是你选择的、藏在黑暗中的‘责任’？真是…可悲又可怜！”
“你！”陈珩勃然大怒，手腕猛地用力，剑锋就要压下！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自慕容昭怀中响起！
是那半枚虎符！
它竟在微微发烫，并且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独特的能量波动！
几乎是同时，陈珩的脸色骤变！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极其可怕或者极其意外的东西，猛地低头看向慕容昭的胸口方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他持剑的手僵在了半空。
慕容昭也愣住了。虎符…第一次产生这种异动！
【警告！检测到同源能量共鸣！目标人物身上携带与虎符高度同源之物！】阿沅的声音再次急促响起，【能量反应剧烈！初步判断为另一部分虎符或相关核心部件！】
另一部分虎符？！
慕容昭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难道…陈珩手中，有另外半枚虎符？！所以他才能感应到我这半枚的异动？所以他才会露出那种表情？！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更大胆、更惊人的猜想闯入她的脑海！
陈砚与陈珩，双生子…
虎符一分为二…
一个明，一个暗…
一个选择帮她，一个奉命夺符…
难道…
“虎符…本就该是完整的，对吗？”慕容昭的声音因激动和震惊而微微发颤，她紧紧盯着陈珩骤然变化的脸色，“你们兄弟二人，从一开始，就各自保管着一部分？陈砚选择帮我，所以他一首未曾表露？而你…你今日前来，不仅仅是为了夺走我这一半，更是为了…让你手中的那一半，也完整起来？”
陈珩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被彻底看穿秘密的震怒与杀意交织的表情。他不再说话，但那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慕容昭瞬间明白了许多。
为什么陈砚从一开始就对她格外关注甚至相助？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情愫，更因为他身负的另一半虎符与她的命运早己相连！
为什么陈珩如此急切甚至不惜以兄弟性命相胁？因为他要赶在陈砚彻底站在她这边之前，收回所有的虎符，完成某种家族使命或…个人野心！
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争夺，而是牵扯到前朝秘辛、家族宿命和双生子之间截然不同道路的复杂漩涡！
“看来，我猜对了。”慕容昭深吸一口气，尽管处境依旧危险，但她感觉自己终于摸到了棋盘的一角，“你想要完整的虎符。但杀了我，你永远得不到我这一半的秘密。杀了陈砚…你确定你能承受弑亲的后果，以及…虎符另一半可能随之而来的反噬吗？”
她是在赌，赌他对完整虎符的渴望超过一切，赌他内心深处对陈砚并非毫无兄弟之情，赌那所谓的“家族任务”背后还有转圜的余地。
陈珩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变幻莫测，杀意、愤怒、挣扎、算计…种种情绪在其中激烈交锋。车厢内的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他手中的剑，依旧抵着她的喉咙，却迟迟没有刺下去。
那来自她怀中虎符的微弱嗡鸣声，似乎还在持续，像一种无形的纽带，牵连着两人，也扰动着这生死一线的僵局。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彼此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狭窄黑暗的车厢内清晰可闻。
双生之谜，才刚刚揭开血腥的一角。而深陷其中的慕容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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