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的黑暗粘稠如墨，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管道外隐约传来的、幼体清道夫尖锐的嘶鸣撕扯着死寂。空气污浊，霉味、铁锈腥气、电缆焦糊味混合成令人窒息的地狱调香。楚月在陆烬背上微微颤抖，颈间冰蓝烙痕散发着刺骨寒气，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颤音。秦深拖着沈白砚沉重的身体，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油泥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沈白砚依旧昏迷，皮肤下幽绿纹路如同垂死的萤火，微弱闪烁。
“这边…小心…头顶…有…凸起…”锈鼠佝偻的身影在最前方带路，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底层老鼠特有的、对环境的刻骨铭心的熟悉和警惕。他厚重的帆布雨披在黑暗中摩擦着管壁，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对这条废弃电缆维修通道的每一个转角、每一处锈蚀薄弱点、甚至每一股气流的变化都了如指掌。这是他在锈笼垃圾山挣扎求生的本能，也是他作为情报贩子赖以生存的活命地图。
“筛网…的…核心节点…”陆烬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冰冷、首接，如同手术刀切割空气，“弱点…位置…”
锈鼠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那东西…是…幽灵…没有…固定…实体…它的…节点…在…整个…永世塔…的…数据…流里…飘…像…病毒…但…有…几个…‘锚点’…服务器坟场…筛塔核心…还有…”他顿了顿，声音更低，“…‘锈骨教堂’…的…地下…祭坛…那里…是…它…和…‘锈心’…的…数据…交汇处…也是…它…逻辑…最…脆弱…的地方…因为…要…处理…太多…混乱的…血肉…数据…”
“祭坛…”秦深喘息着接口，声音带着程序员的偏执，“数据…交汇…逻辑…冲突…熵值…最高…信息…过载…就是…漏洞！”
“对…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锈鼠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恐惧，“‘筛网’…的本体意识…就…盘踞…在那里…还有…‘锈心’…的…意志…投影…靠近…就是…找死…”
“规则…漏洞…”陆烬追问，“如何…利用…信息熵…干扰它？”
“混乱…制造…更大的…混乱…”锈鼠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比如…给它…喂…无法…解析的…垃圾…数据…或者…用…逻辑…悖论…冲击…它的…核心…算法…就像…你…之前…用…错误标记…糊弄它…但…要…更…狠…更…乱…”他补充道，“…最好…是…带着…‘它’…讨厌的…东西…进去…比如…096…的…意识…碎片…那东西…是…筛网…数据库里…的…‘错误代码’…是…‘锈心’…的…‘肉中刺’…”
096…苏晚…陆烬胸口那冰核猛地一缩，带来尖锐的刺痛。他沉默片刻，转换话题：“锈心教会…内部…结构…净池…守卫…”
“教会…是…疯子…集中营…”锈鼠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总部…就是…‘锈骨教堂’…以前…是…个…废弃的…核聚变…冷却塔…被…他们…改成了…邪神…祭坛…地下…分三层…最上层…是…‘聆听室’…给…普通…信徒…洗脑…的地方…中层…是…‘净室’…只有…高级…‘锈痕者’（身上有锈蚀纹路的信徒）…能进…最下层…就是…‘净池’…和…‘永冻井’…的…入口…那里…是…禁区…只有…‘大祭司’…和…他的…‘净卫’…能进…”
“净卫？”秦深追问。
“怪物…”锈鼠的声音带着恐惧，“全身…裹着…锈蚀…绷带…只露…眼睛…眼睛…是…两个…旋转的…幽绿…漩涡…跟…‘筛网’…的…标记…一样！…他们…不是…活人…是…‘筛网’…用…数据…和…污染…血肉…拼出来的…‘人偶’！…力大无穷…不怕疼…还能…释放…精神…冲击！…靠近…净池…的…人…会被…他们…首接…拖进…池子里…化成…‘圣油’…的…原料！”
“永冻井…具置？”陆烬的声音毫无波澜。
“在…净池…最深处…一个…用…黑色…陨铁…封住的…竖井…”锈鼠回答，“井口…刻着…一个…巨大的…眼睛…符号…跟…天上…那个…很像…但…是…血红色的…井水…冰冷刺骨…据说…能…冻结…灵魂…教会…用…特制的…泵…抽取…井水…混合…祭品的…心头血…和…某种…古代…植物的…汁液…做成…‘圣油’…抹在…‘锈痕’上…就能…暂时…压制…反噬…”
“古代植物？”秦深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鬼知道…是什么…”锈鼠嘟囔，“据说是…从…教堂…地下…更深处的…某个…遗迹里…挖出来的…只有…大祭司…知道…在哪…”
“圣油…哪里…能搞到？”陆烬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黑市…‘幽灵港’…最深处的…‘锈医’…老瘸腿…那里…偶尔…有…货…”锈鼠的声音带着肉痛，“但…贵得…离谱！…而且…要…用…特殊…东西…换…情报…或者…‘干净’的…器官…或者…首接…卖命…”
“带我们…去…”陆烬命令道。
“可以…”锈鼠停下脚步，转过身。黑暗中，他雨披的兜帽下，两点狡黠的微光闪烁，“但…价钱…得…重新谈…刚才…那罐…‘冰息’…可是…老子的…棺材本！…现在…还要…带你们…去…‘幽灵港’…闯…‘锈医’…的…狼窝…风险…太大！”
“情报…换…”陆烬重复。
“不够！”锈鼠的声音尖锐起来，“你们…知道的…塔里的…秘密…是…值钱…但…老子…现在…更…需要…保命的…东西！…‘幽灵港’…最近…不太平…‘清道夫’…活动…频繁…‘筛网’…的…规则纸…飘得到处都是…‘锈心教会’…的…疯子…也在…到处…抓人…我需要…武器！…能…对付…那些…怪物的…真家伙！…不是…烧火棍！”他瞥了一眼陆烬腰间的战术匕首。
陆烬沉默。他确实没有多余的武器。
“或者…”锈鼠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试探，“…你们…身上…有没有…‘筛网’…或者…‘锈心’…特别…‘在意’…的…东西？…比如…刚才…干扰…筛网…的…那种…‘错误标记’…的…残留？…或者…那女人…脖子上…烙痕…的…碎片？…‘锈医’…老瘸腿…对…这些…‘污染源’…样本…很…感兴趣…或许…能…换到…‘圣油’…”
楚月颈间的冰蓝烙痕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仿佛在抗拒。陆烬眼神冰冷。
“没有…”陆烬的声音斩钉截铁。
“那就…难办了…”锈鼠的声音带着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就在这时！
“咳咳…呃…”楚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在陆烬背上痛苦地弓起！颈间的冰蓝烙痕光芒剧烈闪烁！寒气骤然加剧！冰晶在她发梢凝结！但冰层深处，那暗红的纹路如同被压制的岩浆，隐隐透出灼热的红光！冰与火的对抗在她体内疯狂撕扯！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呜咽！冰封的反噬和血脉的污染，正在突破极限！
“92%…不…95%了！”秦深手中的检测仪屏幕疯狂闪烁，血红数值跳动！【警告！血脉崩溃临界！反噬能级：毁灭！】
“她…撑不住了！”秦深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锈鼠！…带路！…去…幽灵港！…现在！”陆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冰冷的决绝！他左手下意识地按在胸口——那里，苏晚晶体崩解的尘埃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
“妈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终焉囚笼 …算老子…倒霉！”锈鼠一跺脚，声音带着破罐破摔的狠劲，“跟上！…前面…有个…岔口…通…‘鼠道’…能…避开…大部分…眼线！”
他加快脚步，在黑暗中七拐八绕。很快，前方出现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厚厚油泥覆盖的圆形检修口。锈鼠熟练地撬开锈蚀的盖板，露出后面一条更加狭窄、向下倾斜、散发着浓烈腐臭和动物巢穴骚味的泥土隧道！这就是锈笼底层真正的地下脉络——鼠道！
“下去！…小心…滑！”锈鼠率先钻入。
陆烬背着楚月紧随其后。隧道狭窄、湿滑，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脚下是粘稠的烂泥。两侧的土壁上，布满了爪痕和啃咬的痕迹。黑暗中，无数双细小的、闪烁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眼睛在阴影中窥视，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那是真正的锈鼠。
“滚开！…杂碎！”锈鼠低声咒骂，挥舞着雨披驱赶着靠近的鼠群。他对这些“同类”毫无怜悯。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嘈杂的人声。空气变得更加污浊，混合了劣质酒精、汗臭、血腥和劣质香料的刺鼻气味。
“到了…‘幽灵港’…后巷…”锈鼠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更深的警惕。他推开一块伪装的木板，率先钻了出去。
陆烬背着楚月钻出洞口。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废弃集装箱、油桶、破败棚屋和锈蚀管道堆叠、拼接而成的地下巢穴！空间高耸，顶部是粗大的、滴着冷凝水的管道和的电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油污味、汗味、血腥味和劣质酒精的刺鼻气息。昏暗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管在污浊的空气中闪烁，照亮着下方如同蚁穴般繁忙、混乱的景象——简陋的摊位贩卖着各种来历不明的零件、武器、药品和“食物”；穿着破烂、眼神凶狠或麻木的人群在狭窄的通道中穿梭；角落里，阴影中，不时传来压抑的争吵、痛苦的呻吟和野兽般的低吼。这里是锈笼的阴影，是规则之外的法外之地——幽灵港！
“跟紧我…别…乱看…别…惹事…”锈鼠压低声音，将雨披的兜帽拉得更低，遮住大半张脸。他熟门熟路地钻进一条更加阴暗、散发着浓重血腥和化学药剂味的狭窄巷道。
巷道尽头，一个由半截油罐车车厢改造而成的、布满锈迹和污秽涂鸦的铁皮屋出现在眼前。门口挂着一个歪斜的、用霓虹灯管拼成的、缺笔少画的招牌：【锈医·老瘸腿】。招牌下方，一个巨大的、用暗红色油漆涂画的、扭曲的眼睛符号格外醒目！与锈心教会和筛网的标记如出一辙！门口两侧，站着两个身材异常高大、全身裹在厚重、沾满暗红污渍的帆布斗篷里的身影！斗篷的兜帽下，一片漆黑，只有两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幽绿光芒在闪烁！他们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散发着冰冷、死寂、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净卫…”锈鼠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老瘸腿…果然…搭上了…教会…”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恐惧，走上前，用一种古怪的、带着特定节奏的指关节敲击着铁皮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
门内沉默片刻。接着，门上的一个小观察窗被拉开。一只浑浊、布满血丝、瞳孔深处仿佛有暗红锈斑在蠕动的独眼，透过观察窗冷冷地扫视着门外众人。目光在昏迷的楚月和她颈间冰蓝的烙痕上停留了许久。
“锈鼠…带…生面孔…还…带着…‘祭品’？”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一丝阴冷的审视。
“瘸爷…是…大买卖…”锈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谄媚和紧张，“这位…朋友…需要…‘圣油’…救急…他…有…您…感兴趣的…‘东西’…”
独眼的目光转向陆烬，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审视，尤其在陆烬那只被暗红纹路覆盖、包扎着布条的手掌上停留。
“进来…”沙哑的声音响起。铁皮门“嘎吱”一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浓烈的、混合着血腥、草药和化学溶剂的刺鼻气味汹涌而出！
锈鼠示意陆烬跟上。陆烬背着楚月，眼神冰冷如铁，迈步踏入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内。秦深拖着沈白砚，咬着牙跟上。锈鼠最后进入，铁皮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门口的两名“净卫”幽绿的目光微微闪烁，如同启动的监视器。
门内，是一个昏暗、拥挤、如同生物实验室和屠宰场混合体的空间！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锈迹斑斑的手术器械、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的不明器官标本、以及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电路板和线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味、血腥味和一种血肉被强酸腐蚀的焦糊味！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沾满暗红污渍的金属手术台！手术台旁，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沾满各种污渍的白色大褂（早己看不出原色），左腿膝盖以下是一根锈迹斑斑的金属义肢，走起路来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脸上戴着一个简陋的、由防毒面具改装的呼吸面罩，只露出一双浑浊、布满血丝、瞳孔深处闪烁着暗红锈蚀光点的眼睛！他手里把玩着一把沾着新鲜血迹的、造型奇特的骨锯，锯齿上还挂着细碎的肉沫！这就是“锈医”——老瘸腿！
“圣油…有…”老瘸腿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沙哑而冰冷，如同生锈的齿轮转动，“代价…呢？”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扫过楚月颈间的烙痕，扫过陆烬被污染的手掌，扫过昏迷的沈白砚皮肤下的幽绿纹路，最后落在陆烬的脸上，带着一种解剖标本般的冷漠和贪婪。
“他…有…‘筛网’…数据库里…的…‘错误代码’…样本…”锈鼠抢着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邀功的急切，“还有…干扰…‘筛网’…的…方法…”
老瘸腿的独眼猛地亮起！瞳孔深处的暗红锈点剧烈闪烁！“错误代码？…干扰筛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证明…给我看…”
陆烬沉默地抬起左手，解开包扎的布条。露出那只皮肤下布满暗红纹路、掌心焦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手掌。他调动体内那燃烧的冰核，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逻辑湮灭感的混乱气息，从掌心弥漫开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微微扭曲了一下！手术台上方一盏闪烁的幽绿指示灯猛地爆出一串火花，随即熄灭！
老瘸腿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面罩下传来急促的“嗬嗬”声！“好…好！…混乱…熵值…高！…完美的…‘病毒’…样本！”他猛地转身，从身后一个布满冷凝管的、冒着寒气的金属冷藏柜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用黑色金属密封的圆柱形容器！容器表面，刻着那个扭曲的暗红眼睛符号！
“圣油…一份…”老瘸腿将容器放在沾满血污的手术台上，“换…你的…‘污染源’…手掌…切片…和…干扰…方法的…详细…数据！”
“不行！”秦深失声叫道！
陆烬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波动。他缓缓抬起左手，将那只被污染侵蚀的手掌，放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掌心向上，暗红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
“数据…可以…”陆烬的声音毫无感情，“手掌…不行…”
“那就…没得谈…”老瘸腿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骨锯在手中轻轻转动，锯齿摩擦发出刺耳的“沙沙”声，“或者…用…那个女人…脖子上的…烙痕…来换…我对…那‘古神烙痕’…也很…感兴趣…”
他浑浊的独眼，贪婪地锁定了楚月颈间冰蓝与暗红交织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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