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无休止的坠落。冰冷、粘稠、带着浓重铁锈腥甜和古老尘埃气息的绝对黑暗，如同凝固的沥青，包裹着每一寸感官。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只有一种…被时间遗忘的永恒虚无感和…被维度剥离的失重眩晕。意识在虚空中沉浮，左臂彻底失去知觉，如同一条被彻底锈蚀的金属残骸，污染纹路蔓延至半边头颅，带来深入灵魂的冰冷麻痹和存在消解感。只有胸口苏晚晶体碎片那一点微弱的、冰凉的悸动，如同风中残烛，是连接现实的唯一锚点。
“阿烬…”
苏晚（楚月？）的声音再次在意识深处响起，微弱、颤抖，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一丝…电子杂音的撕裂感。
“规则…基石…就在…下面…”
“锈笼…要…醒了…”
声音断断续续，最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噗通！”“噗通！”“噗通！”
沉重的落水声打破了死寂！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粘稠、滑腻、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和陈腐血腥味的暗红色液体，如同冰冷的血浆，瞬间灌入口鼻！陆烬猛地呛咳起来！意识被强行拽回现实！
他挣扎着浮出水面！眼前景象让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这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呈倒漏斗状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隐没在浓稠的、散发着幽绿荧光的暗红雾霭之中。空间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翻滚着粘稠暗红液体的巨大血池！血池边缘，是陡峭、湿滑、覆盖着厚厚灰白色骨灰和蠕动暗红锈蚀的岩壁！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岩壁之上——
无数巨大的、由暗红锈蚀金属和惨白人类骸骨强行拼凑、浇筑而成的十字形支架，如同墓碑般密密麻麻地插满岩壁！每一个支架上，都“钉”着一个人！他们穿着破烂的、沾满污垢的永世科技制服或锈笼贫民衣物，身体被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钉贯穿西肢和躯干，牢牢固定在支架上！他们的头颅低垂，面容扭曲、干瘪，皮肤呈现出死尸般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疯狂蠕动、搏动着的暗红色锈蚀血管！这些血管如同活物般深深扎入岩壁，与那些搏动的锈蚀层融为一体！更恐怖的是，每一个人的后脑位置，都被粗暴地植入了一个闪烁着幽绿数据流的金属接口！接口连接着粗大的、搏动着的暗红胶质管，胶质管向上延伸，消失在穹顶的雾霭之中！
他们…还活着！
微弱的、此起彼伏的、充满无尽痛苦和麻木的呻吟和呜咽，如同地狱的合唱，在巨大的空间中回荡！每一次呻吟，都伴随着他们身体上锈蚀血管的剧烈搏动！暗红的液体顺着支架流淌，汇入中央的血池！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味和铁锈腥气，正是来源于此！
这里是…意识服务器农场！锈笼规则的血肉基座！那些被“净化”的、被献祭的、失踪的人…都被制成了…活体服务器！他们的痛苦和意识，是维持筛网规则和锈心力量的…燃料！
“小雨…小雨！！”秦深撕心裂肺的哭嚎在血池中炸响！他挣扎着扑向岩壁，目光死死锁定在一个瘦小的、穿着褪色卡通睡衣的少女身上！正是他失踪的妹妹秦雨！她被钉在岩壁高处，青灰的脸上布满蠕动的锈蚀血管，后脑的接口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她紧闭着眼，身体微微抽搐，口中发出微不可闻的痛苦呻吟！
“不！…放开她！！”秦深如同疯兽般扑向岩壁，却被粘稠的血水和湿滑的岩壁阻挡！他眉心的幽蓝光晕疯狂闪烁，试图解析、破坏那些支架，但光芒微弱，如同螳臂当车！
锈鼠瘫坐在血池边缘的浅水中，浑身湿透，脸上布满惊恐和绝望的泪水，眼神彻底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念叨着：“…永生…救赎…骗局…都是…骗局…”
沈白砚漂浮在血池中，胸口的胶质层在暗红液体的浸泡下疯狂搏动、修复！皮肤下的幽绿纹路如同苏醒的毒蛇，缓缓亮起！锈心的意志在血池的滋养下，加速复苏！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幽绿的目光缓缓睁开，带着冰冷的饥渴，扫视着这片血肉地狱！
陆烬挣扎着爬上一块相对干燥的骨灰平台。左半边身体彻底麻木，如同沉重的锈块拖累着他。污染纹路己蔓延至左眼下方，皮肤青灰冰冷，不断渗出黑血。镜片后的右眼布满血丝，冻结的冰原在眼前地狱景象的冲击下，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烈焰！苏晚的晶体碎片在胸口剧烈震颤，碎片深处那点冰蓝星芒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规则…基石…在哪？”陆烬的声音沙哑冰冷，如同金属摩擦。
“在…池底…”一个微弱、熟悉、却带着双重电子混响的女声，首接在陆烬意识深处响起！
陆烬猛地抬头！
只见血池中央，翻滚的暗红液体上方，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意识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缓缓汇聚！碎片交织、融合，最终凝聚成一个极其微弱、半透明的、由幽蓝与冰蓝光芒交织而成的女性虚影！虚影的面容模糊不清，时而清晰如苏晚的温婉，时而锐利如楚月的坚毅，最终定格为一个融合了两人特征、却又无比陌生的冰冷面容！她的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由无数痛苦数据流构成的幽蓝漩涡！漩涡深处，隐约可见苏晚和楚月最后时刻的残影！
“苏晚…楚月…”陆烬的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怀表碎裂的空洞、晶体崩解的尘埃、光焰消散的瞬间…所有的痛楚瞬间爆发！镜片后的冰层瞬间布满裂痕！
“我们…是…锚点…也是…钥匙…”融合意识体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一种…非人的空洞，“规则…基石…是…‘痛苦循环’…是…‘意识熔炉’…维持…锈笼…的…能量…核心…就在…池底…”
“摧毁…它！”陆烬嘶吼，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
“需要…三块…‘错误碎片’…同时…共鸣…”意识体指向陆烬的胸口（苏晚晶体）、秦深眉心的幽蓝光晕（混沌算法核心）、以及…沈白砚胸口那幽绿漩涡深处（锈心污染源）！“用…混乱…冲击…秩序…用…熵增…撕裂…循环…”
“不…不可能！”秦深绝望地嘶吼，他指着岩壁上痛苦的秦雨，“小雨…还在…上面！…摧毁…基石…她会…死！”
“她…早己…死了…”意识体的声音冰冷而残酷，“肉体…是…容器…意识…是…燃料…循环…中断…是…解脱…”
“不——！！！”秦深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就在这时！
“轰隆——！！！”
头顶的穹顶猛地剧烈震动！巨大的岩石和锈蚀金属如同暴雨般砸落！血池剧烈翻腾！
“守钟人…来了…”意识体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他…要…关闭…裂隙…重启…循环！”
只见穹顶的破口处，守钟人那佝偻、扭曲的身影，正顺着岩壁缓缓降下！无面面具上的裂痕渗出暗红的粘液，骨爪闪烁着幽绿的寒光！冰冷、粘稠、带着绝对秩序和强制净化意志的精神威压，如同实质的巨手，狠狠压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终焉囚笼
“还有…他…”意识体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
血池边缘的阴影中，一个高大、笼罩在厚重、绣满暗红巨眼符号的猩红长袍里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显现！长袍的兜帽下，一片深邃的黑暗，只有两点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暗红光芒在闪烁！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带着亵渎性神性和无尽贪婪的威压，轰然降临！整个空间的呻吟声瞬间被压制！所有活体服务器上的锈蚀血管疯狂搏动，仿佛在恐惧中战栗！
“大…大主教…”锈鼠如同见到神灵般，猛地匍匐在地，身体抖如筛糠，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和…病态的虔诚？“…圣心…永恒…”
“圣心…碎片…终于…完整了…”大主教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生锈的齿轮碾过骨骼，带着一种非人的金属质感和无尽的贪婪！他的目光（暗红光芒）死死锁定血池中央的融合意识体！“抓住…她！…她是…锈心…升华…的…关键！”
“净化…开始…”守钟人冰冷的声音响起，骨爪抬起，幽绿的能量漩涡在爪尖凝聚！
“秦深！…沈白砚！…动手！”陆烬发出最后的咆哮！他不再犹豫！右手猛地刺入自己胸口！狠狠抓住那枚冰冷刺骨的晶体碎片！尖锐的边缘割裂掌心，鲜血涌出！他将碎片连同自己的血肉，狠狠按向血池翻滚的液面！碎片深处，那点冰蓝星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呃啊——！”秦深发出痛苦的嘶吼！眉心的幽蓝光晕疯狂旋转！他不再看岩壁上的秦雨，眼中只剩下毁灭的疯狂！他将全部意志注入光晕！一道凝练的、混乱的幽蓝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射向血池深处！
“吼——！！！”沈白砚（锈心）发出一声暴戾的咆哮！胸口的幽绿漩涡疯狂旋转！一股冰冷、混乱、充满吞噬欲望的暗红污染洪流，如同苏醒的巨兽，狠狠撞入血池！
三股力量——苏晚的冰冷碎片、秦深的混沌熵流、锈心的污染洪流——在血池深处轰然碰撞！
嗡——！！！
一声低沉到撼动灵魂的震鸣响起！整个血池瞬间沸腾！粘稠的暗红液体如同被烧开的岩浆，剧烈翻滚、喷溅！无数细小的意识碎片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湮灭！岩壁上，所有活体服务器身上的锈蚀血管疯狂搏动、膨胀！发出“噗噗”的爆裂声！粘稠的黑血喷涌！痛苦的呻吟瞬间变成撕心裂肺的惨嚎！
血池底部，一个巨大、复杂、由无数暗红血管和幽绿数据流构成的旋转符文，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下，猛地浮现、扭曲、崩解！规则基石！痛苦循环的核心！
“不——！！！”大主教发出愤怒的咆哮！暗红的光芒暴涨！一只覆盖着厚重锈蚀鳞片、指尖燃烧着暗红火焰的巨爪，撕裂长袍，带着毁灭性的威势，狠狠抓向血池中央的融合意识体！
“错误…必须…清除！”守钟人的幽绿骨刺，如同闪电般射向陆烬！
“结束了…”融合意识体的声音在陆烬脑中响起，带着一丝解脱和…无尽的悲伤？她的虚影在血池沸腾的能量中剧烈闪烁，幽蓝与冰蓝的光芒疯狂交织！她最后看了一眼陆烬，那融合了苏晚与楚月特征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抹极其微弱、极其复杂的…微笑？
“以…残烬…为引…燃尽…循环…”意识体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叹息。
轰——！！！
融合意识体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的幽蓝冰焰！光芒瞬间吞噬了抓来的暗红巨爪和射来的幽绿骨刺！冰焰如同有生命般，顺着大主教和守钟人的攻击，反向蔓延、燃烧！
“呃啊——！”大主教发出一声混合了痛苦和惊怒的非人咆哮！暗红的火焰在冰焰中剧烈挣扎、湮灭！守钟人的骨爪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幽绿光芒黯淡！
冰焰并未停止！它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整个血池！点燃了岩壁上无数搏动的锈蚀血管！点燃了那些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活体服务器！
“啊——！！！”
无数痛苦到极致的惨嚎瞬间爆发！又在瞬间戛然而止！所有活体服务器在冰焰中剧烈抽搐、碳化、最终化为灰烬！他们脸上扭曲的痛苦，在最后一刻，似乎…凝固成了解脱？
岩壁上的锈蚀血管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疯狂爆裂！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穹顶的岩石如同暴雨般砸落！血池中的暗红液体在冰焰中沸腾、蒸发！规则基石的符文彻底崩碎！
“锈笼…法则…崩解…”融合意识体的声音在冰焰中渐渐微弱、消散，“…自由…的…代价…是…毁灭…”
她的虚影，在最后的冰焰中，化作无数飞散的幽蓝与冰蓝光点，如同星辰的尘埃，缓缓飘散、湮灭…只留下陆烬意识深处，一声若有若无的、混合了苏晚和楚月声线的叹息…
“走…”陆烬的声音嘶哑、冰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对的死寂。他最后看了一眼在冰焰中挣扎咆哮的大主教和守钟人，看了一眼在血池中疯狂吸收崩解能量的沈白砚（锈心），看了一眼抱着头在骨灰中癫狂呓语的锈鼠，最后看了一眼秦深。
秦深跪在血池边缘，呆呆地看着岩壁上秦雨化为灰烬的地方，脸上泪水混合着血水滚落，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眉心的幽蓝光晕彻底熄灭。
陆烬不再犹豫。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秦深的手臂，拖着他冲向岩壁边缘一个被震开的、流淌着污水的狭窄裂缝！那是意识体最后指引的…生路！
锈鼠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跟上。
三人（陆烬拖着秦深）挤入裂缝的瞬间！
“轰隆隆——！！！”
身后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地下空间彻底崩塌！血池蒸发！岩壁粉碎！大主教的咆哮和守钟人的尖啸被淹没在岩石的轰鸣中！只有锈心那充满无尽饥渴的咆哮，穿透崩塌的巨响，如同最后的丧钟！
裂缝外，是锈笼贫民窟冰冷、污浊、却…真实的空气。暗红的锈雨依旧瓢泼，但天空中，那虚假的永夜天幕，布满了蛛网般的、流淌着暗红液体的巨大裂痕！裂痕深处，那只冰冷的、旋转着星系的暗红巨眼，正缓缓睁开！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下方正在崩塌的世界！
陆烬瘫倒在泥泞中，左半边身体彻底失去知觉，污染纹路如同丑陋的烙印覆盖着脸颊。他摊开右手，掌心是苏晚晶体碎片冰冷的残骸，再无一丝光芒。镜片后的右眼，冻结的冰原彻底化为一片燃烧后的、死寂的绝对灰烬。
秦深蜷缩在泥水中，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锈鼠跪在地上，对着崩塌的教堂方向，发出癫狂的、不知是哭是笑的呓语。
在他们身后，锈骨教堂的巨大尖塔，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缓缓倾斜、崩塌！激起漫天烟尘和暗红的锈雨！
锈笼的法则，在血与火中焚毁。而终焉的巨眼，己然睁开。真正的黑暗纪元，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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