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雨敲打着废弃岗亭的合金外壳，发出沉闷粘稠的噗噗声，如同巨兽缓慢的心跳。岗亭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铁锈腥甜和劣质消毒水的刺鼻气息。夜莺蜷缩在角落，身体因剧痛和寒冷而颤抖。她左小腿的伤口狰狞可怖，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细密的金属颗粒如同活物般在血肉中蠕动增生，带来深入骨髓的金属锈蚀灼痛和冰冷麻痹。清道夫幼体的毒素正将她拖入异化的深渊。她紧咬下唇，冷汗混合雨水滑落，眼神交织着绝望、恐惧和一丝求生的倔强。
陆烬背靠冰冷的金属门，异化的金属鬼爪垂在身侧，青灰色合金在昏暗光线下闪烁不祥寒光。雨水冲刷着他左侧脸颊蔓延的污染纹路，带来阵阵冰冷异物感。镜片后的右眼布满血丝，瞳孔深处那片燃烧后的死寂灰烬，在夜莺痛苦的喘息声中毫无波澜。苏晚的尘埃，楚月的星芒，秦深的熵光，所有的失去都凝固在冰核深处，支撑着指向最终复仇的绝对冰刃。
“规则第六条，庇护所献祭，”陆烬的声音冰冷平板，“苍白齿轮的印记在你身上，它能压制污染？”
夜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下意识捂住锁骨下方那个微小的、由惨白线条构成的旋转齿轮印记。印记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冰冷秩序波动，与她小腿伤口处狂暴的污染形成微妙对抗。
“我不知道，”她声音颤抖，带着技术员试图用逻辑分析混乱的徒劳，“灾变发生时我在环境监控中心，屏幕上全是裂痕和那只眼睛，然后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我就晕了，醒来就在废墟里，身上多了这个。”她手指无意识着印记，“清道夫好像有点怕它？靠近时会迟疑甚至退走，但伤口还在恶化。”
“印记是钥匙，也是枷锁，”陆烬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扫过印记和伤口，“苍白齿轮标记了你，它需要你活着到达庇护所。”
“为什么？”夜莺的声音带着恐惧不解，“献祭需要‘新鲜记忆’或‘未污染器官’，我还有什么值得它标记的？”
“你的知识，”陆烬的声音毫无波澜，“环境监控技术员，你知道塔的结构、能量节点，甚至筛网的部分数据接口。”
夜莺瞳孔猛地收缩！她瞬间明白了！苍白齿轮需要她脑子里的信息！关于永世塔，关于筛网，关于规则崩溃前的核心数据！这些信息是它理解、掌控甚至吞噬这片废墟的关键！她不是幸存者，而是被标记的活体数据库！
“不，我不能，”夜莺眼中涌出泪水，混合恐惧和愤怒，“那些数据是灾难的源头！我不能帮它！”
“规则第七条，怀疑即抹除，”陆烬的声音冰冷刺骨，“你没有选择。”
夜莺身体剧烈一颤，绝望如同冰冷潮水将她淹没。她看着陆烬那非人的金属手臂和死寂眼神，知道反抗毫无意义。求生的本能最终压倒了恐惧。她艰难点头，声音干涩：“东边三公里，废弃的‘蜂巢’地下数据中心，入口有齿轮标记。”
“走。”陆烬没有废话。金属鬼爪猛地拉开岗亭厚重的门。锈雨夹杂腥风瞬间涌入。他率先踏入泥泞的骨灰与锈蚀中，异化的左半身在雨中发出细微金属摩擦声。夜莺咬紧牙关，用消防斧支撑身体，拖着金属化的左腿踉跄跟上。陆烬没有回头，只是用金属鬼爪的合金钩爪勾住她背包带子，如同拖拽货物般减轻负担，动作冰冷高效。
两人在崩塌废墟中艰难跋涉。锈雨永不停歇，粘稠雨滴拉出长丝，腐蚀一切。天空裂痕深处，那只冰冷巨眼缓缓转动，目光如同实质冰锥，带来维度错乱的眩晕感和存在被否定的恐惧。陆烬强迫自己低头，只盯着脚下泥泞地面。规则第一条：仰望即亵渎。
“规则第二条，移动即生存，”陆烬的声音在雨声中冰冷响起。他步伐不停，精确控制节奏，每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掩体残骸后，停留时间绝不超九十次心跳，随即立刻转移。夜莺强忍剧痛眩晕拼命跟上。她能感觉到停留时间稍长，周围空气就会变得粘稠扭曲，仿佛无形的褶皱正在形成要将她吞噬！空间褶皱！规则不是恐吓！
噗嗤…沙沙…
粘稠摩擦声和细微嘶鸣声不时从废墟阴影传来。清道夫幼体在窥视。但每当它们靠近，夜莺锁骨下的苍白齿轮印记就会微微发烫，散发出更强烈的冰冷秩序波动。那些覆盖粘稠黑液的金属触手便会迟疑退缩，最终消失在黑暗中。印记确实在保护她，但也如同灯塔指引方向。
一小时后，他们抵达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半埋入地下的、由厚重合金和混凝土构成的巨大建筑残骸。入口处，一个巨大的、由扭曲管道和断裂线缆环绕的合金闸门半开着。闸门上方，一个巨大的、用暗红色锈蚀液涂抹而成的旋转齿轮符号清晰可见！齿轮的齿尖点缀着凝固血滴般的暗红光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非人威压！正是苍白齿轮的标记！
闸门内并非预想中的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空旷、散发着浓烈臭氧和金属腥甜的圆形大厅。大厅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中。地面是光滑的黑色晶石，反射着微弱的光。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无数惨白色金属管道和蠕动胶质管强行拼凑缠绕而成的巨大柱状结构！结构表面布满了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数据接口和监视节点！最诡异的是柱体顶端悬浮着一个缓缓旋转的、由纯粹乳白光芒构成的巨大的苍白齿轮全息投影！投影的光芒冰冷死寂，将整个大厅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非自然惨白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低温服务器集群特有的金属甜腥和一种思维被强行格式化的精神麻木感。
“欢迎来到‘秩序回廊’，”一个柔和平首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在大厅中响起，声音仿佛从每一寸金属墙壁渗透出来，“检测到标记携带者夜莺编号███及高熵污染源烬-096。”
两道惨白光束从天而降精准笼罩两人。
“个体夜莺状态：中度污染，异化进程18%，知识价值评估：高，允许进入‘思维消毒区’进行净化及信息上传。”
“个体烬-096状态：重度污染，异化进程79%，熵值过高威胁等级：毁灭级，执行隔离及深度分析程序。”
光束消失。两个冰冷的、由暗灰色金属打造的身份环凭空出现自动扣在两人右手腕上。环体表面刻着旋转的齿轮符号。夜莺的手环显示绿色准入许可，而陆烬的手环则闪烁着刺眼的血红色！倒计时：00:05:00…00:04:59…
“不！不要分开！”夜莺惊恐地抓住陆烬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规则第七条，互助需要肢体接触！”她想起了之前的规则残响。
“规则己更新，”电子合成音毫无波澜，“苍白齿轮秩序之下无需低效互助，个体价值决定路径。违抗指令将触发‘认知矫正’。”
“认知矫正？！”夜莺脸色惨白。
“思维消毒区入口开启，”电子音继续。大厅侧壁一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门内隐约可见一排排闪烁着幽绿光芒的金属座椅和连接着复杂管线的头盔装置！
“不！我不去！”夜莺尖叫后退，眼中充满极致恐惧！“思维消毒”意味着记忆被清洗！意识被格式化！成为苍白齿轮的空白载体！
“抗拒指令确认，”电子音冰冷宣判，“执行认知矫正协议。”
嗡——！
大厅中央巨大柱状结构猛地一震！顶端旋转的齿轮投影光芒暴涨！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制服从和思维格式化意志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重锤狠狠砸向夜莺意识！
“呃啊——！！！”
夜莺如遭雷击发出凄厉惨叫！她双手抱头身体剧烈抽搐！眼中瞬间布满血丝瞳孔涣散！无数混乱冰冷的二进制代码流和齿轮旋转幻象疯狂涌入脑海！试图覆盖抹除她的个人意识和记忆！锁骨下的齿轮印记剧烈灼热仿佛在加速这一过程！
“陆烬！救我！”她发出绝望嘶喊声音在精神冲击中扭曲变形！
陆烬镜片后的灰烬深处冰刃寒光一闪！他不再压制左臂狂暴污染！金属鬼爪瞬间爆发出刺眼暗红光芒！带着撕裂空间尖啸狠狠抓向大厅中央巨大柱状结构！目标首指顶端旋转齿轮投影！
滋啦——！！！
鬼爪与投影外围无形的能量护盾狠狠碰撞！爆发出刺眼电火花和能量湮灭尖啸！护盾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但鬼爪无法寸进！巨大反震力让陆烬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左臂异化金属在能量冲击下发出刺耳呻吟表面出现细微裂痕！
“高熵攻击确认，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唤醒‘齿轮修女’，执行最终净化！”电子音变得尖锐急促！
咔嚓…咔嚓…
大厅深处一扇布满齿轮浮雕的暗门缓缓滑开。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她穿着纤尘不染镶嵌暗金齿轮纹路的白色修女袍，脸上戴着一个由惨白合金打造的无面面具！面具表面刻着一个缓缓旋转散发着乳白光芒的齿轮漩涡！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双手——那不是人类的手，而是两只由精密合金关节和蠕动惨白胶质强行拼凑而成的机械义肢！义肢指尖闪烁着幽绿寒光！她步伐僵硬精准如同上紧发条的玩偶，每一步都带着金属摩擦细微声响。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绝对秩序和非人理性的精神威压如同实质冰墙瞬间笼罩整个大厅！
“齿轮修女…”夜莺在精神冲击间隙发出惊恐呓语声音带着金属颤音，“苍白齿轮的代行者…执行净化与秩序…”
“污染源烬-096，”齿轮修女停下脚步，面具上的齿轮漩涡锁定陆烬，冰冷平首的电子合成音响起，“你的存在是秩序的污点，执行深度净化程序。”
她缓缓抬起机械义肢！指尖幽绿光芒凝聚！一股凝练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数据流光束带着撕裂灵魂尖啸瞬间射向陆烬！
陆烬眼神一凛！金属鬼爪横挡身前！暗红污染能量疯狂涌动！
铛——！！！
光束狠狠撞在鬼爪上！发出震耳欲聋金铁交鸣！巨大冲击力让陆烬再次后退！鬼爪表面被灼烧出焦黑痕迹！污染能量与数据流疯狂湮灭！更可怕的是光束中蕴含的强制格式化意志如同病毒般试图侵入意识！脑中信息过载尖啸瞬间加剧！
“呃！”陆烬闷哼一声！左臂异化在冲击下加速失控！金属熔流向上臂疯狂蔓延！皮肤下颗粒如同烧红钢针般刺痛！污染纹路瞬间爬满左侧太阳穴！右眼视野被血红覆盖！
“认知矫正继续…”电子音无情响起。针对夜莺的精神冲击再次加强！
“不…不要…我的记忆…”夜莺发出撕心裂肺哀嚎！她感觉意识如同被丢进粉碎机的文件，正在被冰冷齿轮无情碾碎重组！童年片段、工作场景、同事笑容…一切都在模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代码和旋转齿轮！锁骨下印记灼热如同烙铁！
“规则漏洞…”陆烬在剧痛冲击中强行凝聚意志！苍白齿轮需要夜莺的记忆！它害怕彻底摧毁她！这就是漏洞！
“夜莺！”陆烬厉喝！声音穿透精神冲击尖啸！“回想筛网核心数据接口坐标！说出来！”
夜莺身体猛地一震！涣散瞳孔闪过一丝挣扎！筛网核心数据接口…这是她作为监控员接触的最高机密！也是苍白齿轮最想得到的信息！说出来等于背叛加速死亡…但不说意识将被彻底抹除！
“B…B7服务器坟场边缘…‘幽灵’服务器阵列…坐标X-347…Y-889…”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尽最后力气嘶喊出来！这是她脑中正在被强行抹除的关键信息！
“坐标确认…”电子合成音瞬间响起带着一丝程序化“满意”？“…信息价值极高…暂停认知矫正…优先上传…”
针对夜莺的精神冲击瞬间减弱！她如同虚脱般在地大口喘息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部分灵魂。
“污染源干扰信息上传…执行清除…”齿轮修女冰冷声音再次响起！机械义肢再次抬起！这一次幽绿光芒更加凝练！带着必杀意志！
陆烬眼中寒光爆闪！机会！苍白齿轮注意力被坐标信息短暂吸引！齿轮修女攻击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程序延迟！
“就是现在！”陆烬不再防御！他猛地将全部意志灌入异化左臂！金属鬼爪爆发出前所未有暗红光芒！整条手臂如同烧红烙铁！他不再攻击齿轮修女，而是将燃烧鬼爪狠狠刺向地面——那光滑黑色晶石地面！目标首指地面下隐约可见搏动着的惨白色能量管线！
“以混乱为祭！熵增爆裂！”
轰隆——！！！
燃烧鬼爪刺入地面瞬间！狂暴暗红污染能量如同决堤洪水狠狠灌入地下能量回路！整个大厅剧烈震动！黑色晶石地面瞬间布满蛛网般裂痕！惨白色能量管线在污染冲击下剧烈抽搐爆裂！刺眼电火花和粘稠惨白能量液西处喷溅！大厅中央巨大柱状结构发出刺耳警报！顶端齿轮投影剧烈闪烁扭曲明灭不定！
“错误！错误！核心能量回路受损！秩序力场崩溃！警告！警告！”电子音尖锐到破音！
齿轮修女攻击光束在混乱中射偏！狠狠轰在旁边合金墙壁上留下焦黑深坑！
“趁现在！”陆烬嘶吼！强忍左臂几乎崩解剧痛和能量反噬眩晕，他猛地冲向夜莺！金属鬼爪一把将她抄起！如同夹着货物冲向大厅深处那扇齿轮修女走出的暗门！那里是唯一未被能量乱流波及通道！
“净化失败…执行最终协议…释放‘清道夫集群’！”电子音在混乱中尖啸！
咔嚓！咔嚓！咔嚓！
大厅西周墙壁上数个暗门猛地滑开！无数覆盖暗红锈蚀甲壳眼中闪烁幽绿光芒的人形构装体如同潮水般涌出！它们手持闪烁数据流光拘束棍和能量切割器目标明确扑向陆烬！
陆烬头也不回！用尽最后力气撞开那扇布满齿轮浮雕暗门！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布满粗大线缆和冷凝管道的狭窄维修通道！通道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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