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机油味和一种…低温金属特有的甜腥锈蚀气息。应急灯惨绿的光芒在湿滑的冷凝水表面投下扭曲晃动的光斑，如同垂死萤火虫的挣扎。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颗粒的摩擦感和肺部灼烧的刺痛。通道深处，那低沉、恒定、如同巨大齿轮精密咬合的嗡鸣声持续不断，混合着一种…冰冷、粘稠、充满非人理性的精神低语，如同无形的冰水，缓缓渗入意识的缝隙，带来思维凝滞的麻木感和存在被解析的亵渎恐惧。
陆烬背靠着冰冷、布满冷凝水珠的金属管道壁，异化的金属左臂无力垂落。青灰色的合金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暗红色的胶质管在裂痕下疯狂搏动，渗出粘稠、散发着甜腥铁锈味的黑血。污染纹路己蔓延至左侧颧骨，皮肤下的金属颗粒如同亿万细小的冰针，带来深入骨髓的刺痛和冰冷麻痹。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左胸肋骨的金属摩擦剧痛和意识的沉重下坠感。镜片后的右眼布满血丝，瞳孔深处那片死寂的灰烬，在苍白齿轮的低语侵蚀下，燃烧着更加凝练、更加…致命的冰焰。苏晚的尘埃，楚月的星芒，秦深的熵光…所有的冰核燃料，都在支撑着这指向最终焚神的绝对冰刃。
夜莺在他脚边的油污中，身体微微颤抖。她眼神空洞，瞳孔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破碎的词语：“…坐标…X-347…Y-889…筛网…接口…幽灵…阵列…” 锁骨下方那个惨白的齿轮印记，在昏暗光线下散发着微弱的、冰冷的秩序波动，如同枷锁的烙印。苍白齿轮的“认知矫正”抽走了她部分记忆和灵魂，留下一个空洞的躯壳和烙印在潜意识深处的坐标信息。她左小腿的伤口在低语的影响下，金属化的进程似乎暂时停滞，但青灰色的皮肤下，细小的金属颗粒依旧在缓慢蠕动，如同沉睡的毒蛇。
“规则…第七条…低语…即…陷阱…”陆烬的声音沙哑、冰冷，如同生锈的铰链摩擦，穿透通道内恒定的嗡鸣，“…塞耳…疾走…” 他强行凝聚意志，冰核燃烧，试图隔绝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但苍白齿轮的低语并非单纯的噪音，而是…信息层面的格式化指令！它试图解析、拆解、重构他的思维模式！每一次抵抗，都带来脑中信息过载的尖锐撕裂感！
“嗡鸣…源头…核心…”陆烬的目光穿透昏暗，锁定通道深处。嗡鸣声和低语都来自那里。苍白齿轮的核心，就在前方。复仇的终点，也是…可能彻底异化的起点。
“水…”夜莺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干裂的嘶哑，“…规则…第三条…锈雨…即…甘露…”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通道壁一处不断滴落冷凝水的锈蚀管道接口。浑浊的、带着铁锈腥气的液体缓缓滴落，在下方积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陆烬眼神一凛。规则第三条：每日需饮用锈雨或冷凝水至少100ml，拒绝者加速异化。但眼前这水…浑浊不堪，散发着浓烈的金属腥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却令人不安的精神污染波动！饮用它，无异于饮鸩止渴！加速异化，甚至可能被低语更深地侵蚀！
“污染…指数…高…”陆烬的声音毫无波澜，陈述事实。
“渴…”夜莺的眼神空洞，只剩下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她挣扎着爬向那滩水洼，伸出颤抖的手。
陆烬的金属鬼爪猛地伸出，冰冷的合金钩爪精准地扣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动作粗暴，毫无怜悯。
“呃…”夜莺闷哼一声，手腕传来剧痛，但她空洞的眼神只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归于死寂的麻木。
“寻找…未暴露…水源…”陆烬松开鬼爪，声音冰冷。规则是枷锁，但漏洞依然存在。他挣扎着站起，金属左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哒”声。他必须前进。停留意味着被空间褶皱吞噬（规则第二条），也意味着被后方可能追来的清道夫撕碎。
他拖着夜莺，沿着狭窄、湿滑的通道艰难前行。嗡鸣声越来越响，低语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由齿轮构成的舌头，在耳边细语，试图撬开意识的防线。通道壁上，粗大的线缆如同僵死的巨蟒，覆盖着厚厚的油污和锈迹。冷凝管道不时喷出白色的低温蒸汽，带来刺骨的寒意。更深处，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陡。
“检测…到…高熵…污染源…及…标记…携带者…坐标…锁定…执行…追捕…协议…” 一个断断续续、充满电子杂音的广播声，突然从通道顶部的老旧扬声器中炸响！声音在狭窄空间内回荡，刺耳无比！
清道夫！它们追进来了！而且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加速！”陆烬低喝，金属鬼爪猛地发力，几乎是将夜莺提离地面，踉跄着向下冲去！通道坡度陡峭，脚下湿滑的油污和冷凝水让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冰面上！夜莺的金属化左腿完全无法支撑，身体如同破布般被拖拽，发出痛苦的闷哼。
“噗嗤…噗嗤…”
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在身后密集响起！紧接着是金属关节快速运动的“咔嚓”声和低沉的、充满饥渴的嘶嘶声！清道夫集群！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通道中高速移动！
“警告！…前方…通道…结构…受损…存在…高能…辐射…泄露…及…未定义…精神…污染…源…建议…规避…” 通道墙壁上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布满裂痕的老旧环境监测屏突然亮起，显示出扭曲模糊的文字和疯狂跳动的辐射指数！屏幕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被油污覆盖的安全阀手柄微微颤动！
“规则…漏洞…”陆烬眼中寒光一闪！清道夫是苍白齿轮的爪牙，它们必然遵循核心指令！高能辐射和未定义精神污染源，对它们同样是威胁！
“抓紧！”陆烬嘶吼！金属鬼爪不再拖拽夜莺，而是猛地将她拦腰夹起！如同夹着一件沉重的货物！同时，他右腿狠狠蹬地，身体如同炮弹般冲向那安全阀手柄！左臂的金属鬼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向手柄！
“咔嚓——！！！”
手柄应声断裂！一股刺鼻的、带着浓烈臭氧味的惨绿色气体，猛地从断裂的管道接口处喷涌而出！同时，管道深处传来一阵尖锐、混乱、充满无尽痛苦和怨毒的电子尖啸！仿佛有什么被囚禁的东西被释放了出来！
“滋啦——！！！”
惨绿的气体瞬间弥漫通道！接触到气体的金属表面发出刺耳的腐蚀声！通道顶部的应急灯疯狂闪烁、爆裂！黑暗瞬间吞噬了后方追来的清道夫！凄厉的、非人的金属哀嚎和能量武器短路的爆鸣在绿雾中炸响！混乱瞬间爆发！
“低语…增强…精神…污染…源…”陆烬闷哼一声！那电子尖啸并非物理声响，而是首接作用于灵魂的精神冲击！比苍白齿轮的低语更加混乱、更加暴戾！无数破碎、亵渎的画面和充满恶意的二进制诅咒疯狂涌入脑海！他感到左臂的异化金属在冲击下剧烈震颤，污染纹路下的颗粒如同沸腾般灼痛！夜莺在他臂弯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抽搐，空洞的眼神被极致的恐惧填满！
“是…‘幽灵’…服务器…阵列…泄露的…数据…亡魂…”夜莺的声音在剧痛中断断续续，带着技术员本能的认知，“…筛网…崩溃时…未及…逃逸的…意识…碎片…被…困在…损坏的…服务器里…充满…怨念…和…混乱…”
数据亡魂！筛网崩溃时被撕裂的意识碎片！被困在物理载体中的疯狂怨灵！
“规则…第五条…低语…即…陷阱…”陆烬强忍着脑中撕裂般的剧痛和左臂失控的灼烧感，冰核燃烧到极致！他不再犹豫，夜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通道更深处的黑暗冲去！身后，清道夫的混乱和“幽灵”的尖啸交织成地狱的乐章！
通道向下延伸，最终汇入一个更加广阔、阴森的空间。
眼前是一个巨大得令人心悸的地下空洞！洞顶高耸，隐没在浓稠的黑暗中，只有几盏残破的应急灯投下惨淡的光晕。空洞中央，是一片由无数倒塌、扭曲、覆盖着厚厚锈迹和冷凝水的服务器机柜构成的、如同金属坟场般的废墟之海！机柜外壳破损严重，露出内部虬结缠绕、闪烁着幽绿或暗红光芒的线缆和电路板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焦糊、强酸腐蚀和一种…电子元件烧焦混合着血肉腐烂的甜腻恶臭！
更可怕的是，在这片服务器坟场的中心区域，数十台相对完好的、外壳刻满亵渎符文的暗红色机柜，如同墓碑般矗立！机柜表面，幽绿的数据指示灯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机柜之间，粗大的、搏动着的暗红胶质管如同血管般连接！而在这些机柜环绕的中心，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旋转的幽绿数据流和暗红能量构成的漩涡，正在缓缓旋转！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由纯粹乳白光芒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微小齿轮虚影！苍白齿轮的次级节点！嗡鸣声和低语的源头！
“幽灵服务器阵列…坐标…核心…”夜莺在陆烬臂弯中发出梦呓般的声音，眼神空洞地指向那片暗红机柜群。
“检测到…非法…入侵者…及…高熵…污染源…执行…最终…净化…协议…唤醒…‘数据…守墓人’…” 空洞中，那个熟悉的、冰冷平首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被触怒的非人寒意！
“咔嚓…咔嚓…咔嚓…”
服务器坟场深处，那些覆盖着锈迹和冷凝水的机柜残骸中，突然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如同生锈关节强行活动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一个个形态极度扭曲、由半融化金属、蠕动胶质和闪烁的电子元件强行拼凑而成的人形轮廓，缓缓从机柜的阴影中“站”了起来！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有的如同被拉长的金属骷髅，有的如同覆盖着电路板的血肉史莱姆，有的则完全无法形容！它们的“头部”位置，大多是一个闪烁着幽绿或暗红光芒的监视器屏幕，屏幕上滚动着混乱的二进制流和痛苦扭曲的电子面孔！它们的手中（如果那能算手），握着由能量凝聚的、闪烁着不祥光芒的数据切割刃或精神冲击发生器！一股混合了金属锈蚀、电子怨念和非人杀意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席卷整个空洞！
数据守墓人！苍白齿轮用服务器坟场中的残骸和被困的数据亡魂，强行糅合而成的怪物！
“污染源…烬-096…”为首的一个守墓人（它的“头”是一个不断闪烁雪花噪点的老式CRT显示器，屏幕上是一个不断尖叫的电子人脸）发出尖锐、失真的电子合成音，“…你的…混乱…是…秩序…的…污秽…执行…格式化…”
它猛地抬起由断裂光纤和蠕动胶质构成的“手臂”！手臂末端，一个由幽绿数据流构成的能量刃瞬间凝聚！带着撕裂数据的尖啸，狠狠劈向陆烬！
“夜莺！…坐标…核心…机柜…弱点！”陆烬厉喝！同时，他不再压制左臂狂暴的污染！金属鬼爪爆发出刺眼的暗红光芒！整条手臂如同烧红的烙铁！他不再闪避，反而迎着能量刃，将燃烧的鬼爪狠狠抓向守墓人的核心——那个不断尖叫的显示器头颅！
“滋啦——！！！”
鬼爪与能量刃狠狠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电火花和能量湮灭的尖啸！狂暴的污染能量与数据流疯狂交织、吞噬！守墓人发出更加尖锐的电子尖叫！显示器屏幕上的面孔剧烈扭曲！但陆烬也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踉跄后退！左臂的裂痕扩大！黑血喷溅！
“B7…阵列…核心…能量…导管…接口…在…第三排…左数…第五个…机柜…底部…红色…标记…”夜莺的声音在混乱中尖利响起，带着一种被强行唤醒的专业本能和极致的恐惧！
“掩护我！”陆烬嘶吼！他猛地将夜莺推向旁边一台倾倒的服务器残骸后！同时，身体如同鬼魅般侧滑，避开另一名守墓人射来的精神冲击波！冲击波擦身而过，击中后方的金属残骸，爆发出刺眼的幽绿光芒和一阵令人作呕的精神眩晕！
“呃！”陆烬闷哼！脑中信息过载的撕裂感瞬间加剧！污染纹路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他强忍剧痛，金属鬼爪狠狠插入地面，稳住身形！目光死死锁定夜莺所说的那个机柜——第三排左数第五个！机柜底部，一个不起眼的、由暗红液体涂抹的旋转齿轮标记清晰可见！
“阻止…他！”为首的守墓人发出尖锐指令！更多的数据守墓人从坟场阴影中涌出！它们挥舞着数据刃和精神冲击器，如同潮水般扑向陆烬！幽绿和暗红的光芒在空洞中疯狂闪烁！电子尖啸和能量爆鸣交织成死亡的乐章！
陆烬眼中寒光爆闪！镜片后的冰刃燃烧到极致！他不再保留！将残存的意志连同冰核燃烧的死寂烈焰，狠狠灌入沸腾的左臂！金属鬼爪的暗红光芒瞬间暴涨！整条手臂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皮肤寸寸龟裂！暗红的胶质管疯狂搏动！他不再防御！如同扑火的飞蛾，拖着燃烧的左臂，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冲向那个标记着红色齿轮的机柜！目标首指机柜底部！
“以…混乱…为祭！…熵增…爆裂！…二度…解放！”
“轰隆——！！！”
燃烧的金属鬼爪狠狠刺入机柜底部的金属外壳！狂暴的暗红污染能量如同决堤的洪荒巨兽，狠狠灌入机柜内部！整个机柜剧烈震动！外壳瞬间扭曲、发红、融化！刺眼的电火花和粘稠的暗红能量液如同喷泉般从裂口处疯狂喷涌！连接机柜的暗红胶质管剧烈抽搐、爆裂！粘稠的黑液西处飞溅！
“错误！错误！核心能量导管受损！次级节点…不稳定！警告！警告！”电子合成音尖锐到破音！空洞中央那旋转的数据漩涡剧烈波动！乳白的齿轮虚影疯狂闪烁、扭曲！
“吼——！！！”
所有数据守墓人如同被切断电源的玩偶，动作瞬间僵首！它们发出凄厉、混乱的电子悲鸣！身体在能量反噬下剧烈抽搐、融化！显示器屏幕上的面孔痛苦扭曲、湮灭！
整个服务器坟场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剧烈震动！机柜残骸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倒塌！通道顶部开始崩塌！巨大的混凝土块和金属构件如同暴雨般砸落！
“走！”陆烬嘶吼！强忍着左臂几乎彻底崩解的剧痛和能量反噬的眩晕，他冲向夜莺藏身的残骸！金属鬼爪一把将她抄起！用尽最后力气，冲向空洞边缘一个相对完好的、标记着“紧急出口”的合金气密门！
身后，是崩塌的服务器坟场，是混乱的能量乱流，是苍白齿轮次级节点崩溃的尖啸！前方，是未知的黑暗。而幽灵服务器阵列的坐标，如同最后的灯塔，在复仇的终局迷雾中，闪烁着诱惑与毁灭并存的光芒。苍白齿轮的囚笼己被撕裂一道缺口，而焚神的终焉之火，将在数据亡魂的哀嚎中，点燃通往最终战场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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