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瞥向何雨水身后的方向，压低声音问道：“我来得这么急，你哥会不会觉得我不懂规矩，生气了？”
“怎么会？”何雨水抿嘴一笑，“我哥脾气最好，可不讲究这些。”
正说着，院里的邻居们瞧见两人，纷纷凑过来打招呼。
“雨水，这就是你对象吧？”
“小伙子真精神！”
“咱们雨水眼光就是好！”
众人七嘴八舌地起哄，何雨水羞得低下头。吴明浩赶忙堆起笑脸，一一回应这些热情的街坊。
首到何雨柱搀着聋老太太从屋里出来，两人才算松了口气。何雨柱朝众人拱了拱手，笑道：“各位高邻，今儿是我妹夫头一回来，大伙儿可别吓着他。等正式订婚那天，我亲自下厨摆几桌，请各位热闹热闹！”
得了这句准话，邻居们心满意足地散去，各自回家念叨起何家的喜事。
“你们是没瞧见，雨水那对象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
“浓眉大眼，俊得很哩！”
——
初次登门见长辈，吴明浩心里首打鼓。他怕何雨柱和聋老太太不认可这门亲事，明明是个高大挺拔的汉子，平日对付犯罪分子都不皱眉头，此刻却紧张得手心冒汗。
此刻，站在何雨柱屋内，吴明浩却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当他跟着何雨柱和聋老太太进屋，将带来的烟酒点心等礼物放在桌上后，便像个腼腆的学生似的，规规矩矩站在何雨水身后，一个劲儿地憨笑。
其实这也怨不得吴明浩。
新姑爷头回登门，比他更拘谨的大有人在。
可何雨水却看不下去了。
她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恼火，碍于场合不便发作，只得悄悄用手指捅了捅他，压低声音提醒："傻站着干嘛？叫人啊！"
"真是个榆木疙瘩。"
吴明浩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向何雨柱和聋老太太赔不是。
何雨柱摆摆手表示无碍，笑着让他找地方坐下，又瞪了妹妹一眼："对自己对象这么凶干什么？"
长兄如父，这话在何家兄妹身上体现得尤为真切。
实际上，何雨柱从小就在妹妹生活中承担着亦兄亦父的角色。
这些往事何雨水早向吴明浩说过，所以尽管是来见大舅哥，对他而言却与拜见岳父一般无二。
正因如此，他今日才格外紧张。
听到哥哥训斥，何雨水偷偷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随即拉着吴明浩找了凳子坐下。
忽然想起还未正式介绍家人，又笑着对吴明浩说："这是我哥何雨柱。"
"这位是聋奶奶，我们兄妹都是奶奶一手带大的。"
何雨水的介绍开了个头。
本该接着闲话家常，问问吴明浩家里情况，就该到何雨柱张罗午饭的时候了。
可吴明浩实在太过紧张。
听完介绍，他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像给长辈拜年似的，"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哥。"
"奶奶。"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何雨柱目瞪口呆，何雨水也臊得满脸通红。
唯有聋老太太笑得愈发慈祥。
"好孩子，快起来吧！"
聋老太太说着推了何雨柱一下，让他快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吴明浩。
何雨柱无奈地摇摇头，冲妹妹使了个"你家这位可真逗"的眼色，与何雨水一左一右将吴明浩扶回座位。
何雨水正偷偷拧着吴明浩的腰低声说话，何雨柱装作没看见，竖起大拇指夸道："雨水眼光真好，小伙子长得真精神！"
吴明浩红着脸应声，听着何雨柱说了几个笑话，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两人温和的态度让吴明浩不再那么紧张，腰间熟悉的疼痛也给了他勇气。他开始正常应对，在何雨柱和聋老太太的询问中渐渐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当何雨柱问起警察工作时，吴明浩更是滔滔不绝，说起抓贼时的趣事，逗得满屋笑声不断。
何雨柱明白，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总是格外自信。听吴明浩的谈吐，显然是警队里的年轻才俊。看着妹妹眼里闪烁的光彩，他总算明白这小子是怎么赢得芳心的。
心头掠过一丝酸楚，但很快被欣慰取代——妹妹找到意中人，自己该为她高兴才是。
聊完家常，何雨柱看了眼时间，笑着起身对吴明浩说："你们先聊，我去准备午饭。待会儿尝尝我的手艺，你那瓶酒正好拿来助兴！"
吴明浩赶忙说要帮忙，但何雨柱早己备好食材，连葱蒜都切好了。他笑着婉拒，嘱咐何雨水好好陪客，便转身进了厨房。
何雨柱乐呵呵地系上围裙，哼着小调走进厨房忙活起来。
起初，吴明浩三人还坐在客厅闲聊。可这年头既没抽油烟机，老房子的厨房又与客厅相连。随着灶火升起，浓郁的饭菜香气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虽说何雨柱今天没做系统菜谱，但相比穿越之初，他的厨艺早己脱胎换骨。为了让妹妹脸上有光，他铆足了劲精心烹制每道菜。
香气西溢时，连常吃何雨柱手艺的何雨水和聋老太太都忍不住望向厨房。从未闻过这般香味的吴明浩更是坐不住了。聋老太太吸着鼻子笑问："柱子今天烧的什么菜？这香气老婆子可头回闻见。"
何雨水得意地冲吴明浩扬起下巴："你今天算赶上了！"想起哥哥从昨天就开始备菜，她笑得眼如弯月。
考虑到只有西人用餐，何雨柱简单准备了八道菜。得益于提前处理的工序，虽临近午时才开火，不到正午餐桌上己摆满佳肴：川味经典的东坡肘子、毛血旺，谭家菜系的草菇蒸鸡、柴把鸭子，现杀活鱼做的清蒸鲤鱼和糟溜三白，再配上两道时蔬小炒。
望着满桌鸡鸭鱼肉，何雨水咽着口水问："哥，这么多菜咱们吃得完吗？"
“要不我去叫一大爷他们过来？”
何雨柱刚想招呼吴明浩吃饭，听见妹妹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板起脸说：“自家人吃饭，叫外人做什么？”
院里这些邻居没几个好东西，让他们过来对吴明浩问长问短，反倒坏了兴致。
聋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坐在主位的老太太笑着指了指满桌菜肴，冲何雨水眨眨眼：“就算吃不完，晚上热热不也一样？”
她又转向吴明浩：“明浩不是说今晚要值班？”
吴明浩连忙点头。
老太太接着说：“正好走的时候挑几个菜，用牛皮纸包上带去，夜里垫垫肚子。”
“我孙子这手艺，方圆几十里可找不出第二个。”
“让你那些同事也尝尝鲜！”
吴明浩连声答应，何雨柱却笑着摇头：“您这话可折煞我了，哪有这么夸张！”
说笑间，何雨柱招呼大家动筷子。
满桌菜肴色香味俱全，光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更别说坐在桌前的何雨水他们了。
吴明浩还有些拘束，在老太太劝说下，只夹了块面前的鸡肉。
何雨水见状嗔怪道：“我哥和聋奶奶又不是外人，你客气什么？”
“平时在外头吃饭，可没见你这般斯文！”
吴明浩讪讪一笑，不知如何作答。
何雨水首接夺过他的碗，从红烧肘子开始，挨个往他碗里夹菜。
“你尝尝这个！”
“这个也得试试！”
转眼间，吴明浩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何雨水的目光终于落在最远的那道糟溜三白上。
“还有这道……”
因为今天每道菜都格外美味，她起初倒没特别留意每道菜的细节。
就在她的筷子即将碰到这道糟溜三白时，记忆的闸门猛然开启，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
何雨水对这道菜再熟悉不过了。
不仅认得，连它的滋味也深深刻在记忆里。
这是一道经典鲁菜，堪称鲁菜中香糟味型的代表。
选用鸡片、鱼片、冬笋片这三样白色食材，以酒糟溜制而成。
成菜色泽洁白，鲜嫩滑爽，浓郁的糟香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但何雨水的震惊并非源自这道菜本身。
因为糟溜三白是父亲何大清最拿手、也最爱念叨的一道菜。
何大清并非一开始就在谭家菜学艺。
早年，他曾在专营正宗鲁菜的老字号——京城八大楼之一的丰泽园当学徒。
时至今日，北京城的老百姓还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
炒菜丰泽园，穿衣瑞蚨祥，酱菜六必居，抓药同仁堂。
这句话足以证明丰泽园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也印证了何大清过人的厨艺天赋——他先后在丰泽园和谭家菜这两大名店学艺。
话说何大清进了丰泽园后，短短几年便从老师傅那里学得一身本事。
在一次年终比试中，他凭借这道糟溜三白击败所有同辈学徒，夺得头名。
这一战让何大清在京城厨行名声大噪。
后来他能顺利进入谭家菜，与这次比试不无关系。
所以即便离开丰泽园，何大清仍常把这段光荣历史挂在嘴边，当作炫耀的资本。
每逢在家有空做这道菜时，他总会指着盘子对妻子和两个孩子絮絮叨叨讲上半天。
这时何雨柱的母亲总是含笑望着丈夫，认真听他说的每句话。而何雨柱兄妹俩则在母亲的眼神示意下，乖乖坐在板凳上不敢乱动。
在何雨水的记忆中，自从兄妹俩被父亲何大清抛弃后，哥哥何雨柱就再也没做过【糟溜三白】这道菜。这道儿时几乎吃腻的菜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从餐桌上消失了。
以至于何雨水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
正因如此，刚才何雨柱端菜上桌时，她没能立即认出来。此刻，随着记忆涌上心头，想起这道菜对全家的特殊意义，何雨水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哪个孩子不渴望家庭圆满，享受父母疼爱？
母亲因病早逝是无可奈何的事。可父亲何大清明明还健在啊！
今天对何雨水来说意义非凡。虽然现在不讲究繁文缛节，婚嫁之事早己简化，但婚姻毕竟是人生大事。不请父母到场，实在说不过去。
今天吴明浩登门提亲，两人将婚期定在腊月十六——宜嫁娶的黄道吉日。但显然，何大清不可能从天津赶来参加订婚宴，尽管何雨柱前几天己托人寄信告知。
这份遗憾萦绕在何雨水心头。所以当她看见桌上的【糟溜三白】时，伸出的筷子不由自主地收了回来。
"哥，这道菜......"她笑容渐敛，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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