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九刚踏进青石村,村口的老槐树就“咔嚓”一声抖落半树叶子,枯叶在地上打了个旋,竟摆出个歪歪扭扭的“哭”字。树洞里突然钻出只灰毛兔子,前爪抱着片带露水的槐叶,叶尖在他鞋面敲出三短一长的暗号——那是清澜教过的“有难相求”的信号,只是被兔子演绎得带着股撒娇的憨气。
“钟先生可算来了!”村东头的王二婶提着个竹篮迎上来,篮里的鸡蛋突然集体“咯咯”叫,蛋壳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谁用指甲刻了满筐的“急”,“后山的泉眼疯了,流出来的水全是黑的,浇死的菜苗在地里长出来些怪东西,根须都缠成了锁链的模样!”
话音未落,竹篮里最大的那枚鸡蛋“啪”地裂开,蛋清里浮出个迷你的黑泉眼,正往外冒着 tiny 的黑雾,雾里隐约能看见些扭曲的符文,像被水泡胀的蚂蟥。钟九伸手一点,黑雾突然化作只巴掌大的乌贼,对着他喷墨时却喷出串银亮的字:“救我——”
“这不是普通的水污染。”钟九将古卷往怀里按了按,封皮上的“观”字符文突然发烫,眼前的景象顿时变了:王二婶竹篮的提手在阳光下显出条蛇的虚影,村口老槐树的年轮里嵌着半块青铜碎片,而整个村子的炊烟都在往西北方倾斜,烟柱顶端凝成个巨大的“困”字。
跟着王二婶往村后走时,脚下的石板路突然开始说话。块被磨得溜光的青石板用纹路抱怨:“那泉眼三个月前就不对劲了,半夜总哼哼,像有东西在底下磨牙。”旁边的碎石子抢着接话,声音细得像针尖:“上个月十五,我看见泉眼里冒出个戴帽子的影子,帽子上全是星星!”
越靠近后山,空气里的腥味越重。路边的玉米地突然“哗啦”一声倒伏一片,玉米穗子全咧开嘴,露出金灿灿的牙齿,却在无声地尖叫。钟九弯腰捡起个掉落的玉米,玉米粒突然蹦出来,在他手心拼出幅微型地图:泉眼周围画着七个小圆圈,每个圈里都蹲着个小人,脑袋上顶着根骨头。
“是‘镇灵阵’被破了。”钟九的指尖刚触到玉米杆,整株玉米突然剧烈颤抖,根部的泥土里钻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锁链,链节上刻着的符文正在褪色,“这泉眼底下压着东西,现在封印松了。”
山脚下的泉眼果然像口沸腾的黑锅,咕嘟咕嘟往外翻着墨汁似的水。水边的石头全长着青苔般的黑毛,用树枝一挑,那些黑毛竟化作无数小蛇,落地就往土里钻,留下满地扭动的“逃”字。几个村民正用木桶往外舀水,木桶一碰到黑水就开始腐蚀,木板上的木纹扭曲成痛苦的人脸。
“别碰!”钟九将“解”字符文从怀里召出来,金光化作张巨网罩住泉眼。奇妙的是,那些黑水一碰到金光就开始冒泡,咕嘟咕嘟吐出些碎骨头,每块骨头上都刻着半个符文。当最后一块骨头浮出水面,所有碎片突然自动拼合,露出个完整的“镇”字,只是笔画间布满了裂纹,像块即将碎裂的玻璃。
“这是殷商时期的镇物。”钟九盯着骨头上的裂纹,那些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底下的东西快要出来了。你们最近是不是动过泉眼周围的土?”
村西头的李老汉突然“哎哟”一声,蹲在地上拍大腿:“前儿个我家孙子在泉眼边埋了个铁盒子,说是装了他画的符,要给山神爷送礼!”话音刚落,泉眼突然剧烈翻涌,从水底浮上来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盒盖缝隙里钻出无数黑丝,像头发般缠住了最近的棵桃树,桃树顿时叶子全落,枝干扭曲成鬼爪的模样。
“这孩子的‘符’引动了底下的戾气。”清澜的声音突然从古卷里飘出来,原来她早把一缕神识藏在了符文里,“快让所有村民后退,这‘镇’字符文撑不住了!”
钟九刚把村民往远处赶,泉眼突然炸开丈高的黑水,水底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围爬满了青铜锁链,每条锁链上都盘着条石龙,龙嘴里衔着的铜铃正在疯狂摇晃,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钟九看见石龙的眼睛正在变红,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天空,而是片翻滚的血海。
“用‘卜’字问它来历!”清澜的声音带着急促,古卷突然自行翻开,“卜”字符文跃出来化作面水镜,悬在洞口上方。镜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有古人在泉眼边埋下青铜棺,有道士在锁链上刻写符文,还有个穿红肚兜的小孩,正把个铁盒子往土里塞,盒子上歪歪扭扭画着的,竟是个简化版的“镇”字。
“是个被镇了三千年的怨魂。”钟九看着镜中最后浮现的画面——个披头散发的影子正在血海里挣扎,身上的锁链与泉眼的锁链一模一样,“这孩子的铁盒子碰巧成了钥匙,把镇物的裂纹捅大了。”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伸出只惨白的手,指甲又尖又长,抓向最近的王二婶。钟九急忙催动“缚”字符文,金光化作条锁链缠住那只手,谁知那手突然化作无数黑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量子狱都 每只蝶翅上都印着个“杀”字,密密麻麻扑向村民。
“用‘观’字看它的本相!”清澜的声音带着威严,钟九立刻集中意念,眼前的黑蝶突然变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个光点里都藏着段模糊的记忆:有母亲在灶台前做饭,有孩童在院子里追蝴蝶,还有人举着刀,将一个哭嚎的女子拖向泉眼……
“它不是恶鬼,是被冤杀的祭品!”钟九突然明白过来,将“解”与“镇”字符文同时祭出,两道金光在洞织成个巨大的“和”字,“你看它的记忆里,有对人间的眷恋!”
黑蝶突然停止了攻击,在空中盘旋成个漩涡。漩涡中心浮出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她穿着残破的古装,手里紧紧攥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的“安”字己经磨得快要看不清。当“和”字符文的金光触到玉佩,女子突然开始颤抖,身上的黑气渐渐消散,露出张清秀的面容,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
“她是三千年前被活埋的祭品。”清澜的声音软了下来,“那些镇物不是为了困她,是为了保护她不被戾气吞噬。刚才那孩子的铁盒,恰好打破了阴阳平衡。”
钟九走向女子的虚影,发现她脚下的土地正在渗出金光,那些之前被黑水浇死的菜苗突然破土而出,长出的叶子上都印着小小的“善”字。李老汉的孙子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举着个画满歪扭符号的纸飞机,往女子虚影那边一扔:“姐姐别哭,我把我的符送给你!”
纸飞机刚碰到虚影,突然化作漫天纸蝴蝶,每只翅膀上都写着孩子歪歪扭扭的“对不起”。女子的虚影看着那些纸蝴蝶,突然笑了,化作道金光钻进泉眼,洞口的青铜锁链开始自动收紧,石龙嘴里的铜铃终于发出清脆的响声,铃音里带着释然的叹息。
泉眼的黑水渐渐变清,露出底下光滑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的“镇”字符文己经修复完整,只是旁边多了个小小的“安”字。村民们欢呼着涌上来,王二婶竹篮里的鸡蛋突然集体孵出小鸡,叽叽喳喳围着钟九打转,每只鸡雏的绒毛上都印着个迷你的“吉”字。
李老汉拉着孙子给钟九磕头,孩子却指着泉眼喊:“爷爷你看,水里有星星!”众人往泉里一看,原本清澈的泉水里竟浮着无数星子,组成个巨大的星图,图中央正是女子虚影手里的那块玉佩。
“她没走,是化作地灵守着村子了。”钟九摸着古卷上重新亮起的“和”字符文,“以后这泉眼的水,会比以前更甜。”
村民们留钟九吃饭,灶台上的铁锅突然自己跳起来,往炉膛里添柴,锅盖掀开时喷出的蒸汽里浮出“欢迎”二字。王二婶蒸的馒头在笼屉里滚来滚去,每个馒头上都裂开个笑脸,露出里面嵌着的红枣,像无数双笑眯眯的眼睛。
席间,村民们七嘴八舌说着最近的怪事:张寡妇家的织布机半夜自己织布,织出的布上全是吉祥话;刘木匠的刨子会自己找木料,刨出的木屑在地上拼出家具的图样;就连村口的老槐树,都开始在夜里掉甜丝丝的槐米,孩子们捡起来尝,说像加了蜜的星星。
“这都是地灵在报恩呢。”钟九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泉眼方向传来隐约的琴声,像是玉佩碰撞的清响,“天地万物都有灵性,你对它好,它自然也对你好。”
临走时,全村人都来送钟九。李老汉的孙子往他兜里塞了把自己画的符,每张符上都歪歪扭扭写着“平安”,墨迹未干的笔画里竟钻出些细小的金光。村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落下片最大的叶子,叶面上用叶脉写着“常来”二字,被风一吹,叶子竟化作只青雀,在他头顶盘旋三圈才飞向远方。
钟九走出青石村时,身后的炊烟己经不再往西北倾斜,而是笔首地冲向天空,在云端组成个巨大的“和”字。他摸了摸怀里的古卷,新的符文正在缓缓成形,形似两只交握的手,掌心各托着颗的种子。
“原来指点迷津,从来都不是告诉别人该走哪条路。”钟九想起女子虚影最后的笑容,想起孩子纸飞机上的“对不起”,“是让他们自己听见心里的声音,看见藏在恐惧背后的善意。”
远方的天际线正在泛红,新的符文在古卷上轻轻跳动,像两颗刚刚埋下的种子,正等着在某个需要的地方,长出参天的善意。钟九加快了脚步,他知道,这世间还有很多像青石村这样的地方,等着有人去倾听那些被忽略的声音,去解开那些被误解的羁绊——就像解开一团缠乱的线,最先要找到的,从来都不是线头,而是藏在线团中心的,那颗温热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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