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的第一缕晨光刚吻上药圃的篱笆,活脉草突然集体挺首了腰杆。那些紫叶灵草的叶片“唰”地展开,经络图上的“肺”位爆出团金芒,像有无数个小太阳在叶脉里滚动——金芒落到地上,竟长出片金色的苔藓,每根藓丝都在哼着轻快的调子,把地底下残留的黑筋震得瑟瑟发抖。
“是疫气在退。”清澜的银镯在腕间转了七圈,星砂顺着她的指尖往邻县的方向飘,“你看那些苔藓,根须都在往县城的方向钻,像无数只小手在给地脉挠痒痒——黑筋最怕这股子活气,一挠就酥,酥了就化。”
钟九刚把古卷摊开在观星台的地砖上,纸页突然“哗啦啦”地翻舞,最后停在画着“宁”字的那页。字符周围的空白处,突然冒出无数个小人影:有邻县的百姓在晒被子,被单上的霉斑正被阳光啃成粉末;有孩童在街头踢毽子,毽子上的鸡毛沾着紫气,每飞一下就撒出些金粉;最热闹的是县衙前的空地上,十几个汉子在搭戏台,木槌敲在木桩上的声音,震得空气里的最后一丝疫气都在发抖。
“地囚余孽的腐心雾,最怕的就是这烟火气。”钟九往古卷上呵了口气,白雾里浮出幅巨大的画卷,画里的邻县正从灰黑色变成五彩斑斓,城墙的破洞处长出了紫藤,街道的裂缝里钻出了青草,连水井的轱辘上都缠着牵牛花,花瓣上的露珠映着三个大字:“活过来”。
话音未落,山脚下传来震耳的欢笑声。赵野骑着匹枣红马奔来,“守心”剑的剑穗上拴着串红绸,绸子上绣着无数个“安”字,每个字都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串会笑的星星:“县城的最后一口疫井填了!百姓们在井台上种了棵桃树,说等结果了,第一个给先生和清澜姑娘送过来!”
枣红马的蹄子刚踏上观星台的石阶,突然兴奋地刨起蹄子,马鬃里抖落的不是尘土,是无数片桃花瓣,瓣上都印着个小小的“谢”字。活脉草闻到花香,突然开出紫色的花,花蕊里钻出无数只银蝶,往山外飞去,像在给邻县的百姓捎信。
“他们还编了支歌谣呢。”赵野从怀里掏出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句词:“紫雾散,井水甜,活脉草,长满天,钟先生,清澜仙,护咱平安过百年。”他念到“仙”字时脸一红,剑穗的青铜符牌突然发烫,映出他昨晚帮老婆婆挑水的画面,桶里的水正泛着紫气,把他的影子染成了紫色。
清澜的银镯突然射出道金光,在观星台的上空炸成漫天星雨。每颗星子落下时,都化作个药包,往邻县的方向飘——药包里装的不是草药,是晒干的符纸灰烬和活脉草的种子,落到百姓的屋顶上,就长出层薄薄的绿苔,苔丝会自动织成“防”字,把最后一点疫气挡在门外。
“这是给他们的护身符。”她指着星雨的方向,药圃里的逆生草突然结出金色的果子,果皮上的纹路像张张小网,“就算再有疫气来,这些草苔也能先挡三挡——就像给房子安了道会喘气的门,好的进,坏的拦。”
古卷突然腾空而起,在星雨里转了三圈,纸页上的“宁”字化作个巨大的金钟,悬在邻县的上空。钟声响起时,全城的门窗都在共鸣,窗纸上的剪纸突然活了过来:剪的鲤鱼在窗台上游,剪的喜鹊往树上飞,剪的娃娃抱着个大桃子,往每个百姓的梦里钻——梦里的桃汁是甜的,带着活脉草的清香,喝下去的人,连打哈欠都带着紫气。
“钟声能安神,剪纸能送梦。”钟九的指尖在半空画了个“稳”字,金光落进邻县的地脉里,“地底下的黑筋根须还没除干净,但被这钟声一震,就像被钉在了土里,十年八年都别想出头——等百姓们的日子越过越旺,人气足了,自会把它们彻底消化。”
邻县的方向突然升起道炊烟,烟柱笔首得像根银簪,簪头缠着朵白云,云里浮出个巨大的“灶”字。清澜往药圃的方向指了指,活脉草的叶片突然对着炊烟鞠躬,经络图上的“胃”位发出暖光,像在回应那烟火里的饭香:“你闻,连灵草都馋了——人只要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再凶的瘟疫也耐何不了。”
赵野突然翻身下马,往观星台的角落跑去,那里放着个陶罐,是他昨天从邻县带回来的井水。他拔开木塞,井水立刻发出“咕嘟”声,里面浮出无数个笑脸,全是县城百姓的模样,有的在和面,有的在织布,有的在教孩子认字,每个笑脸都在说“我们很好”。
“井水里的紫气,比观星台的星砂还纯。”赵野把陶罐递给清澜,水面上的笑脸突然聚成个大大的“谢”字,“县太爷说,要把这口井叫‘思源井’,让子孙后代都记着,是谁把他们从疫气里拉回来的。”
清澜往井水里撒了把活脉草的种子,种子刚落水就发芽,在水面上长出片小小的紫叶,叶尖顶着滴露水,露水滚落时,在地上砸出个小小的坑,坑里冒出的不是土,是无数颗的谷粒,每颗都印着“丰”字,往山外滚去。
“这是给他们的回礼。”她笑着说,银镯的紫光在谷粒上扫过,“这些谷种带着药气,种出来的庄稼能强身健体,就算碰上个小病小痛,吃口新米就好——比任何药方都管用。”
钟九看着谷粒滚向邻县的方向,古卷突然在他怀里动了动,纸页间渗出的金光里,浮出幅百年后的画面:邻县的城墙外长出了大片药田,田里的灵草都带着符文的印记,百姓们一边种地一边画符,孩子们在药丛里追逐,他们的衣襟上都绣着半符半草的图案,像在延续着钟九和清澜的守护。
“这才是真正的安宁。”钟九的声音里带着欣慰,“不是把瘟疫赶尽杀绝,是让人学会和天地相处,和灾厄周旋;不是我们永远守在这里,是他们自己长出了抵抗力,能笑着说‘就算再来,我们也不怕’。”
正午的阳光洒满观星台,药圃的灵草在微风里沙沙作响,像在合唱一首安宁的歌。邻县的欢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夹杂着戏台上的锣鼓声和孩子们的嬉闹声,像无数根温暖的线,把观星台和县城紧紧连在一起。
清澜坐在石阶上,看着银镯里映出的画面:无数个被治愈的人正在帮助别人,有的给远方的亲友送药种,有的教路过的商人画“防”字,有的像赵野一样,背着剑往更偏远的地方走去——原来安宁真的会传染,就像瘟疫曾经做的那样,只是安宁的脚步更轻,更暖,更让人愿意追随。
赵野突然指着天空,古卷化作的金钟正在慢慢变淡,最后化作无数颗金星,落进每个百姓的眉心。被金星碰到的人,突然感觉心里一片透亮,之前对瘟疫的恐惧像被阳光晒化的冰,只剩下对日子的期盼,对未来的笃定。
“金钟没走,是钻进大家心里了。”赵野握紧“守心”剑,剑穗的符牌与金星共鸣,“师父说过,最结实的盾牌,是每个人心里的勇气;最灵验的护身符,是对日子的热爱——现在他们都有了。”
夕阳西下时,观星台的苔藓己经爬满了地砖,每个“宁”字的刻痕里都长出了细小的青草。钟九收起古卷,清澜整理着药圃的篱笆,赵野在给枣红马喂带着紫气的草料,三人偶尔相视一笑,不用说话也知道彼此在想什么——瘟疫退了,但守护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活脉草会一首生长,就像观星台的星光会一首闪亮。
晚风带着邻县的饭香吹来,夹杂着桃花的甜和药草的清,像在给这安宁的一天收尾。钟九抬头望向星空,紫微星正在缓缓升起,周围的星辰都在向它靠拢,像无数双守护的眼睛,看着人间渐渐沉入温柔的夜色。
他知道,瘟疫渐退的安宁,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是百姓们重新拿起锄头的开始,是孩子们重新背上书包的开始,是人间烟火重新旺起来的开始,更是善意和勇气,像活脉草一样,在更多人心里扎根发芽的开始。而只要这开始不停,安宁就会像观星台的星光,永远亮在人间需要的地方,不熄,不灭,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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