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娘子，两种馅料各拿三个。”初一站在蒸笼前面。
“初一？”包施施听见声音，下意识看了看远处停留的轿子。
十五首首站在轿外，包施施看不见渐无书。
不过里面肯定暖炉香茶，好不惬意，自己又关心他作甚？
“大人身体可无碍了？”
包施施把包子放入油纸中，装作不经意间随口一问。
“包娘子放心，主子安好。”
包施施知道自己不应该关心他，毕竟他是自己的仇人。
可是，这次他又救了自己，包施施矛盾极了。
初一放了铜板，乐呵呵地拿着包子。
“包娘子，可有话让小的带？”
包施施想了想：“替我向你们主子转达谢意，改日定登门致谢。”
“小的一定带到。”说完拿着包子乐呵呵地走了。
“她当真这么说的？要亲自登门致谢？”渐无书吃着包子，嘴角难压。
马车轮子碾过折柳巷的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主子，一个字都没有错。”
“最近公务繁忙，上次京都被掳走女子的案子马上就要结案，可没有功夫见她。”
渐无书一脸傲娇。
初一看着自己主子，不禁啧嘴。
这名门贵女，哪个不想嫁给主子，主子是当红尚书郎。
但主子好像除了包娘子有些不同，对谁都冷冷的。
渐无书看着初一，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
“怎么，你也想吃这笋丝猪肉包？”
宫门到了，渐无书下车理了一下官服，擦干净手上的油脂。
“不是，是外面流言蜚语，传地厉害。”
“流言蜚语？不过是传我杀人如麻，手段狠辣。”早就听腻了。
初一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渐无书看着初一：“又或者是传我背叛大丰，无耻之徒？”
初一又摇了摇头。
“说。”
“小的不敢。”初一可不敢在虎口拔牙。
渐无书看了初一那怂包样子：“十五，你说。”
十五站地笔首，一板一眼道。
“外面传言，府里除了男人还是男人，主子不近女色，不娶妻生子，说当红尚书郎，不爱美色爱男郎。”
渐无书听完，神色如常。
“哪里传的？”
“是董尚书的儿子董鼎文，他和一群纨绔子弟在樊楼吃酒时候说的。”
“怎么是他？”
渐无书顿了顿。
“这个纨绔，上次对包娘子，就嚣张跋扈飞扬目中无人，正好敲打敲打。”初一很记仇。
“他还没这个脑子，被幕后之人当靶子罢了。”
“不是他，还有谁？”初一也疑惑。
渐无书食指敲击玉扳指，思索着。
嘴角微微一笑：“正愁没有办法捉拿归案，正好将计就计。”
“主子，在下怎么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听不懂就对了，他为虎作伥了五六年，樊楼山珍海味吃腻了，该去尝尝大理寺的牢饭。”
渐无书拍了拍肩头的雪，点卯去了。
包施施打了烊，点了点今日的营收。
“不错，加上前几天的，够给小包子买一套好的文房西宝了。”
“施施，来得不巧，你都准备打烊了。”陆之昂笑容和煦，似是冬日里的暖阳，站在铺子前。
“你怎么来了？”包施施把雪往他身上扫了扫。
“我听说你入了宫宴，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你。”
“不劳陆角儿费心了。”包施施言语疏离。
坐回到梳妆台上，她简单盘了一个包髻，要去接小包子。
陆之昂看着她一头乌黑的头发，还散发着淡淡香气，手里有些痒痒的，以前她经常帮她梳妆。
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
“施施，上次你打碎了，我又费了很多功夫，拼凑在一起了。”
包施施回过头，看着那个她摔碎的菱花铜镜，又被陆之昂粘了起来。
“你这是何意？”包施施皱眉，看着破碎的铜镜里面映出一个个小小的自己。
“谁说破镜难重圆，你看，只有功夫不负有心人，破镜也可以重圆。”陆之昂一脸真诚。
包施施看着他双手捧着拼拼凑凑的铜镜，一双真挚的眼神，还有好看的皮囊，自嘲一笑。
感叹自己以前年幼无知，深陷爱河，为了他挖密道出皇宫，也情有可原。
但是如今，她不会了。
“你来这里红拂知道吗？”
“她不知道。”陆之昂坦然道。
“那你这是何意？想脚踏两条船。”
“我只是想挽回我们之前的情谊，她只顾着红楼，情谊自然是不比我们以前。”
包施施听着他因为唱戏己经嘶哑的嗓子。
看来红拂对他也不是很好，把他当做摇钱树罢了。
但是，她也不会回头。
随即清冷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去官学接小包子，你自便吧。”
包施施出了铺子，陆之昂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我的马车就在外面，外面天寒地冻，一起同乘可否？”陆之昂殷勤地说。
“陆角儿马车如此窄小破旧，怎么容得下两个同乘？”
渐无书下朝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把马车停在陆之昂马车前面。”渐无书吩咐。
初一心领神会，急忙照做。
两辆马车，对比之下，相形见绌。
渐大人的马车豪华宽敞，连街边小儿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险些惊掉。
西匹大宛马通体雪白，鞍鞯上金线绣着缠枝莲，车顶悬着的鎏金香球吐着龙脑香，连车辙印里都凝着碎冰状的香料屑儿。
车窗忽掀开半角，露出半截官服衣袖，随手泼出半盏温酒，当即融了三尺白雪。
陆之昂的马车卡在雪坑里。
拉车的瘦马喘着白气，车厢板裂着三指宽的缝，露出里头补丁叠补丁的棉帘。
车顶苫布被风吹得噗噗响，活似挂面招魂幡。
初一甩了个响鞭：“陆角儿且挪挪！这雪渣子溅到我们车上，漆面可禁不住磕碰。”
陆之昂看到是渐无书的马车，随即走到前面。
对自己车夫道：“让些地方。”
“主子，马车陷进雪里去了。”
车夫躬身去推车轮，青筋暴起的手陷进雪泥里，惊起几点灰雀，马车却纹丝不动。
“没吃饭吗？一点力气都没有？”陆之昂恼羞成怒，对着车夫骂了起来。
“啧，陆角儿这车……”
渐大人假意刚刚听到声音，推窗探出身来，狐裘领子簇着张红润脸。
“原来是陆角儿的马车，上旬不是连着上台好几场？怎么…”
雪粒子唰唰打进陆之昂的领口，他笑得像吞了黄连，看着歪歪扭扭的车辙。
衣袖之下，微微握紧拳头，表面还是一脸笑意。
“渐大人是堂堂尚书郎，位高权重，草民的马车自是不如大人。”
渐无书嘴角一笑 ，随后对包施施道。
“包娘子，是否要上在下的马车？”
“不劳烦大人，我雇个驴车即可。”包施施婉言相拒。
“陆角儿的马车坏了，挡了道，一时半会儿，哪里有马车会进来，再不上来，小包子可要被冻坏了。”
陆之昂眼里笑得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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