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施施看了这越下越紧的雪。
“多谢渐大人。”随即踏上了马车。
陆之昂看着包施施居然真的上了渐无书的马车，更加恼羞成怒，站在雪地看着他们走远了。
马车里面充斥着龙涎香的气味，但是包施施还是闻到一丝若隐若现的药膏味。
“渐大人手臂上的伤可好些了？”
“己经无碍。”
“多谢渐大人那日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渐无书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看透。
“那晚的黑衣人不是你吗？”
“什么黑衣人？”渐无书看着她。
包施施拿出手里的令牌：“这是那晚的令牌，物归原主。”
渐无书接了过去。
然后看了一眼包施施粗糙的双手，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包施施虽然用了孙仙少女膏，手没有以前粗糙了，和以前纤纤玉指不能比。
不过这次她大大方方地没有把手藏起来，以前她是在意陆之昂的，现在对于渐无书，她不在意，也不用把刻意藏起来。
两个人一路上没有说话，马车里静悄悄的，只有车轱辘碾过雪地的声音。
外面传来小贩的吆喝声：“烧栗子，又香又甜的烧栗子。”
打破了些许尴尬的气氛。
渐无书撩帘子，看到雪地里，一个卖烧栗子的老者。
“初一，烧栗子不错。”
“诺。”初一停了马车，一路小跑到远处老者处。
只见他和老者交谈了几句，那老者连连鞠躬致谢，然后把所有的烧板栗都卖给了初一。
包施施心里有些诧异？
这是渐无书看见老者在风雪中，心生怜悯，把板栗都要了，让他早日回家吗？
随后包施施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他冷面冷心，怎会如此？
“听说你要亲自到本官府上致谢？”
包施施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住了，急忙回过头。
“是的，大人救我一命，又对小包子甚好，我自当上门致谢。”
“那等下一个休沐，你来府上做一碗馎饦（bó tuō），再做些烧栗子。”
“可以。”
包施施有些好奇，这馎饦是最常见不过的主食，他居然不吃山珍海味，吃些家常饭。
车门打开，一阵寒风进来。
“主子，烧栗子。”初一拿进来几包烧栗子。
马车又吱吱呀呀地向前走着。
“可会剥栗子吗?”
包施施听到他的话，睁大了眼睛。
这厮，难道要让自己给他剥栗子？
这不是把自己当丫鬟使唤。
他是救了自己，不过是仇人的事实依旧无法改变。
“渐大人，西肢健全，为何不自己剥？”
渐无书低声笑了笑。
马车在覆着厚雪的官道上吱呀前行，车厢外寒风料峭，车内却暖意融融。
刚刚拿回来的栗子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细微爆裂声，散发出甜暖的焦香。
“为包娘子剥栗子，是在下的荣幸。”渐无书慢条斯理地说着。
他拢了拢衣袖，小心拈起一颗熟的栗子，那栗壳滚烫，烫得他指尖微红。
他望着的包施施：“给你变个戏法。”
包施施看着今日的他，有些不对劲。
只见他用一方干净的手帕垫着，拇指在那栗壳中央的裂口处巧妙一掐。
再顺着裂纹稍一用力，那坚硬带刺的外壳便应声绽开，露出里面毛茸茸的栗衣。
他指尖灵巧，极有耐心地、一点点将那层紧贴果肉的褐色栗衣捻下。
动作轻柔，生怕掐坏了那完整金黄的栗肉。
每剥出一颗圆润、毫无缺损的栗仁，便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放到金盘之上。
“尝尝。”渐无书温声说着。
“不过是剥了一个完整的栗子，这算什么戏法？”
包施施看着这个个的板栗，迟迟没有下口。
“怎么，害怕有毒吗？”
包施施看了他一眼，难不成还在马车里杀人灭口不成。
随即拿了一个栗子塞进嘴里。
“好烫！”她连忙在耳垂上飞快地蹭了一下。
随后鼓动着腮帮，慢慢咀嚼，栗子的香甜软糯在嘴里，包施施一脸满足的模样。
“真甜。”
渐无书被她逗笑了。
车窗外是岁暮天寒的萧索，马车内却有板栗甜糯的香气，指尖细微的剥啄声，以及包施施咀嚼时满足的咕哝声。
那一点暖热香甜，仿佛将这移动的小小空间，变成了世间最安稳的暖阁，把包施施这五六年经历的风霜抚平不少。
包施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能和他在一起感觉到温暖呢？他是自己的仇人！是大丰的叛徒！
包施施随即放下板栗。
“多谢大人的栗子。”
渐无书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剥板栗的手停下来。
“主子，官学到了。”初一在外面说着。
包施施微微欠身作揖。
“多谢大人，返程我和小包子雇一辆马车回去即可，不劳烦大人了。”
随即起身下了马车。
初一看到马车里面的两个人神色异常。
刚刚还在里面有说有笑，怎么一转眼就跟仇人一般。
渐无书看着包施施走向不远处的小人儿。
“走吧，回府。”
“主子，现在回府，包娘子和小包子势必会淋雪。”初一不解。
“扣一个月月俸。”渐无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初一和十五面面相觑，再也不敢多言，随即调转马车，回去了。
包施施再看见小包子时候，看到他瘦了一大圈。
“娘亲！”
“小包子。”小包子一把扑进包施施怀里。
“是太学吃食不好吗？怎么瘦了这么多？”包施施看着小包子，心疼极了。
“太学里面的吃食肯定没有娘亲做的包子好吃。”小包子实话实说。
“不过，比起小包子以前在在路边乞讨的日子，那也是极好了的。”
包施施听完，眼泪就流下来。
“外面天寒地冻，走，我们雇马车回去。”
“刚刚那不是渐大人的马车吗？”小包子问。
“是，不麻烦渐大人，我们自己雇马车回去。”
“娘亲，小包子不冷，雇马车浪费铜钱，我们走路回去，正好看看雪景。”
“雪下地紧，马车暖和。”
“好。”正好路边停了一辆马车。
两个人雇了这个马车吱吱呀呀地回家去。
“学业可难吗？”
“不难。”小包子脸还是冻的通红。
“官学的大儒和同窗如何？”
“大儒博学多才，同窗对小包子也不错。”小包子眼神一暗。
“那娘亲就放心了。”
小包子点了点头：“那我还可以接着跟十五师父习武吗？”
“当然可以。”
“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不是，是小包子想变成渐大人那样，文武双全的人。”
“他？”包施施有些意外。
“他确实文武双全，不过，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小包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包施施随后岔开话头。
“明日是大相国寺庙会，娘亲带你去买了一套文房西宝，再买一个铜镜，可好？”
“好耶！娘亲真好。”小包子一脸惊喜。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雪地的马车里留下一串串笑声。
“送到家了吗？”渐无书放下手中的书问初一。
“回主子，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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