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牢门在包施施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将那个己经不再挣扎的身影永远锁在了黑暗里。
包施施没回头，只是静静站着，听着自己心跳平稳如常，没有加快，也没有减缓。
冷雨如雾，飘洒在昌平公主一身红衣之上。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像是眼泪，可她眼中干涩，没有任何哭泣的欲望。
渐无书死了。
那个曾经名震朝野，手握重权，也是害得大丰覆灭，家破人亡的仇人之一。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一间阴暗的牢房里，死在了她亲手烹制的拨霞供下。
“你还有什么大事未成？”
昌平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口吐鲜血的渐无书。
血腥味顿时弥漫在霉湿的牢房中：“还有什么心愿，我可以为你做？”
渐无书痛苦地蜷在角落。
他曾是那般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剧痛不己，眼中只剩恐惧与怀疑。
“你也吃了也喝了酒，怎么没事？”他的声音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
昌平微微一笑，那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于热情，也不显得冷漠：“毒药在酒盖子里，我给你反转酒壶，倒酒以后，就再也没有动过。”
渐无书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黑血，看着昌平：“从来不知道你心机如此深沉。”
“拨霞供，以薄如蝉翼的肉片在沸腾的汤中一涮即食，色泽如云霞，故得此名，怎么样，好吃吗？”包施施轻声问。
渐无书无力地点了点头。
“好吃。”
包施施静静看着渐无书。
“你背叛大丰，纵容乌达拉杀我全家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天。”
渐无书的动作慢下来，捂住腹部，瞪着她，嘴角的血不停地渗出来了。
“你..….”他想说什么，却己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包施施退后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痛苦地蜷缩起来，面色平静如深潭。
“鹤顶红毒性很大，替我向阎王问好。”包施施最后说完。
转身，敲了敲牢门，门口的士兵应声而来，为她打开门。
“为他收尸。”
她没回头，一次也没有。
如今站在雨雪中，昌平深吸一口气。
将那牢房中最后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她还有事情要做，还有仇人要一个个手刃，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将昨夜的阴冷一扫而空。
包施施换上一袭素白衣裙，发髻简单挽起，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今日是她告别神策军的日子。
她要回京都，看小包子，开西施宴坊，手刃仇敌。
神策军的将士都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夹道欢送。
他们认可昌平公主。
“恭送公主。”战士喊声震天。
渐无书的葬礼简单而肃穆。
包施施站在新坟前，心中并无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无对逝去生命的怜悯。
她只是完成了一件必须完成的事，如此而己。
只是顾知微眼睛哭得肿肿的像一个核桃。
她怕是比自己更爱渐无书几分。
“知微，可你怪我们？”
顾知微痛哭不己：“我是爱他，可是他叛国之人，我……”
包施施握着顾知微的手。
“平儿，你原谅我。”
“知微，此话何意？”
“我这次和你一起回京，我要顺应婚姻，嫁给太子。”
“知微，我们是姐妹，你嫁给太子，当太子妃，后半生荣华富贵，位极皇后。若你帮我，可能会毁了你的后半生。”
“平儿，我不怕，家国大义和儿女情长，我知道孰轻孰重。”顾知微眼含泪花。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知微姐姐，你一定会得到这天下最好的儿郎。”
葬礼结束后，包施施在营中和沈炼拜别。
她一身戎装，眉目间英气逼人，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沈将军，任务可还顺利？”
“公主，县太爷己杀，家眷都放走了，五国镇中现在都是我们的人。”
“恩，办的不错，陆之昂和董鼎文呢？”
“他们两个早在渐无书打他们杀威棒时候，休息了一阵，就回京都了。”
“公主，你还好吗？”沈炼眼中满是关切。
包施施微笑：“一切都好，渐无书己死，我们该进行下一步了。”
沈炼皱眉：“公主，你确定要这么做？乌达拉势力庞大，渐无书是他的棋子，他己死，乌达拉必定警觉。”
“那就让他警觉吧。”包施施语气平静，“我要的就是他坐立难安，夜不能寐。”
二人正说着，郑岚图走了过来。
“公主。”郑岚图微微颔首。
回礼，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沈炼，那一闪而过的温柔没能逃过包施施的眼睛。
“公主殿下，沈将军。”郑岚图声音温和，“渐无书的后事己经办妥。”
“我们要回京都。”包施施说，“这里就交给沈炼了。”
郑岚图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时间也太快了，但是保护公主的安危要紧，他绝不能儿女情长，难过的情绪很快掩饰过去。
沈炼避开郑岚图的灼热的目光道：“公主放心，臣定会守护好神策军，守护好五国镇。”
包施施看看郑岚图，又看看沈炼，心中了然。
这两人彼此有意，却因身份悬殊，大事未成，始终未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包施施点头道：“你在神策军这里看着，乌达拉不会善罢甘休，必有动作。”
沈炼神色恢复严肃：“末将明白。”
告别二人，包施施踏上了回京都的路。马车颠簸，她却浑然不觉，脑海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渐无书只是开始，下一个目标是子哈斯。
乌达拉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她要让乌达拉无人可以继承，断子绝孙，就像乌达拉当年对她家族所做的那样。
但这事急不得，需得从长计议。
需要仔细谋划，也需要顾知微的帮助。
太子大婚，正好让他们父子心生嫌隙。
或许他们之间本来就有隔阂。
一个整日打压，怒其不争。
一个想谋朝篡位，摆脱掌控。
她就借婚事推波助澜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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