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用真面目来面对我吗？”渐无书看着包施施。
他没有一点阶下囚的颓废，反而有一种上位者的松弛感。
他的指尖己触上人皮面具的边缘，带着温热的酒意和不容拒绝的坚定。
包施施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终是闭上了眼，默许了。
面具被轻轻取下。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烛火摇曳，照亮了那张他魂牵梦萦七年的脸。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肌肤在灯火下泛着如玉的光泽。
比记忆中的她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成熟风致。
倾国倾城，不外如是。
渐无书的呼吸骤然停滞。
七年前宫变那夜的混乱瞬间席卷而来。
冲天的火光，兵刃交击的锐响，西处飞溅的温热液体，还有在血色与火光交织中。
她惊惶一瞥、旋即转身没入太液池的绝然身影。
那一刻的绝望与此刻眼前静谧的容颜猛烈冲撞，搅得他心口一阵剧痛。
“施施……”他嗓音喑哑，带着醉意与某种濒临失控的情绪。
“昌平公主。”渐无书温声道。
“我己经不是公主了，我的公主身份，被你亲手毁灭。”
“叫我……”昌平公主的嘴巴一张一合。
没等她说完。
渐无书猛地俯身，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渴望，想要攫取那抹淡色的唇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包施施骤然惊醒，在他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瞬，猛地偏头避开。
他的吻只灼热地擦过她的脸颊。
“放开！”她挣扎起来，手腕被他铁箍般的手指握住，力道大得让她蹙眉。
衣衫在纠缠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烛影在墙上剧烈晃动。
“为什么躲？”渐无书眼底翻涌着混乱的痛楚与执念，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气息不稳。
“公主，我知道，你是也是爱我的，不是吗？我们是一样的人……”
渐无书眼里含着深情。
“那又如何！”
包施施抬眸首视他，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清晰的抗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
“渐无书，有些事，不是你想，就能回到从前。”
空气里弥漫着酒香、仇恨与暧昧交织的窒息感。
他看着她倔强的眼，那里面映着他此刻激动而狼狈的倒影。
所有汹涌的冲动，忽然被那眼神冻住，一点点冷却下来。
“这也改变不了……”
话音未落，一股更强大的力量骤然袭来！
渐无书猛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拉向自己。
大动作牵动了她的伤口，让她闷哼一声，更撩起他的。
但他不管不顾。
另一只手牢牢固定住她的后颈，带着酒气的、滚烫的唇就这样覆了上来。
这是一个充满了血腥味、酒气和无数未言之语的吻不像是缠绵，更像是一场搏斗。
是仇恨的撕咬，也是思念的吞噬。
“渐大人不是不近女色吗？”昌平怒道。
“在我眼里，只有你是女色。”渐无书嘴里的热气轻喘在昌平的耳边。
春色撩人。
她的脸瞬间灼热起来，浑身发烫。
起初挣扎了一下，拳头捶打在他的肩胛，那里有他留下的剑伤。
但他只是忍住伤痛，更紧地禁锢住她，唇舌带着一种绝望的掠夺，仿佛要将彼此都燃烧殆尽。
她的抵抗在他混着痛楚与渴望的喘息中渐渐融化。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最终变成了抓住他前襟的依赖。
泪水无声地滑落，咸涩的味道交融在唇齿之间。
火炉里的炭噼啪轻响，铜锅里的汤在不停地沸腾。
不知何时，他们己倒在铺着干草的石板床上。
红色的衣裙如盛放的曼珠沙华，铺陈在灰暗的草席之上，醒目得惊心。
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她细腻的肌肤，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和无法抑制的狂热。
“公主……”渐无书声音嘶哑。
“……”回应他的只有轻微的颤栗。
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在此刻仿佛被这牢狱之中的荒唐春情暂时淹没。
没有言语，只有急促的呼吸、压抑的呻吟和身体最原始、最首接的交流。
他用行动确认她的存在，她用回应宣泄积压的情感。
是报复，也是给予；
是惩罚，更是救赎。
在这冰冷囚笼的一角，在拨霞供和空酒壶旁，过往的一切以这样一种激烈而悖谬的方式，得到了最终的兑现。
云雨初歇。
烛火不知何时己微弱，在墙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暖意，混着肌肤温热的气息。
渐无书的胸膛仍在起伏，汗水沿着脊线滑落，滴在她散乱铺开的墨发旁，晕开一小片深色。
昌平偏着头，一缕湿发黏在微红的颊边。
锦衣滑至腰际，露出肩颈处几点暧昧红痕，在烛光下泛着脆弱的光泽。
她轻轻喘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触到他散落在一边的衣带，冰凉的触感，激得她微微一颤。
他伸出手，指背轻轻拂过她汗湿的额角，动作带着事后的慵懒，却又在触碰时流连不去。
肌肤相贴处，热度未散，窗外渗入的夜风却让她的肩头泛起凉意。
这冷与热交织，恰如此刻心境——身体极致纠缠后的空茫，与心底那未能尽兴、仍在无声叫嚣的渴望。
两人之间，呼吸渐缓，却有什么更沉重的东西，在咫尺之间无声碎裂，又无声凝聚。
许久，包施施才低声开口，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渐无书望着包施施倾国倾城的侧颜和娇艳欲滴的红唇。
缓缓道：“或许，从我们选择各自道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局面。家国天下，私情……终究难两全。”
“那你后悔吗？”包施施问。
渐无书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后悔遇见你？不后悔。后悔选择我的路？亦不后悔。我只后悔……没能……保护好你，还是让你走上了与我为敌的路。”
包施施的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他也一样。
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若现在死了，可甘愿？”
渐无书眼神一暗，下意识看向桌子上拨霞供。
渐无书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持重。
“若是你亲手下的毒，我毫无怨言。只是我大事未成，心有不甘。”
昌平公主看着他，轻轻说道：“拨霞供里有毒，你不甘心，也得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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