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的轰鸣像面被撕碎的鼓，在洞穴里撞出层层回音。
陆远站在水雾里，冲锋衣的帽檐往下滴着水，眼前的岩壁被水汽浸得发亮，像块浸了油的黑玉。他伸手触摸离自己最近的岩壁，指尖刚碰到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那些刻痕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
是文字。
或者说，是某种类似文字的符号。他用袖口擦去岩壁上的水珠，凑近了看：
“踏入者永堕黑暗。”
七个字，笔画里渗着暗红的痕迹，像是被血浸透过千百遍。陆远的呼吸顿住——这是他父亲实验室墙上的标语。二十年前，他在剑桥大学考古系读研时，常跟着导师去父亲的私人实验室帮忙整理文物。实验室的白板上总写着这句话，父亲说这是“考古工作者的底线”。
“陆远？”
林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防水冲锋衣，发梢滴着水，手里举着战术手电，光束扫过他身侧的岩壁。
陆远没回头。他的手指沿着“永堕黑暗”西个字的笔画移动，突然在最后一个“暗”字的收笔处，摸到道细微的凹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过。
“你看这里。”林夏的声音突然变轻。
陆远转头时，看见她正蹲在脚边，战术手电的光圈里，半枚青铜纽扣嵌在岩缝里，边缘的蛇形纹路在雾气中泛着幽光。
和陈默临终前紧攥的那枚，一模一样。
“陈默的纽扣……”陆远的声音发哑。他蹲下去，指尖刚碰到纽扣，岩缝里突然渗出些淡绿色的液体，在水雾里凝结成珠，顺着岩壁往下淌。
“别碰！”林夏拽住他的手腕。
但己经晚了。
那滴液体落在陆远手背的伤口上——三天前在毒沼里被毒箭蛙划开的伤口，此刻正结着淡粉色的痂。
“嘶——”
陆远倒抽一口冷气。那液体像团活的火，顺着皮肤往血管里钻，他看见伤口周围的皮肤迅速泛起青黑，像被某种毒素腐蚀。
“这是……”林夏掏出随身携带的PH试纸，蘸了点液体。试纸瞬间变成墨绿色，“强酸性，还带着生物碱。”
陆远盯着自己的伤口，青黑色的毒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他想起三天前在毒沼里，陈默幻象中说的“钥匙在沼泽里”，想起水潭里那具嵌着青铜碎片的残骸，突然明白了——
这些岩壁上的符号，这些刻着“永堕黑暗”的铭文，还有此刻渗出的毒液，都是“守护者”留下的。
“它们在警告。”陆远盯着岩壁上的字，“警告所有试图靠近深渊的人。”
“可陈默的纽扣为什么会在这里？”林夏用镊子夹起那半枚纽扣，对着战术手电看，“这枚纽扣的背面，刻着和之前那枚相反的符号。”
陆远接过纽扣。果然，之前从陈默手里抠出的那枚，背面是半个蛇形图腾；此刻这枚的背面，是另外半个——合起来，正好是完整的蛇形图腾。
“是钥匙的两半。”他说。
“什么钥匙？”
“打开深渊的钥匙。”陆远的声音突然发紧，“陈默说的‘钥匙’，不是指密符本身，是指……”
他的话被一阵碎石滚落的声音打断。
作者“龍帝1”推荐阅读《失落之境的黄金密符》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杰克从洞穴深处走出来，战术背心上沾着新鲜的苔藓，手里举着支荧光棒：“周扬在前边发现了地下河，水流很急，可能有暗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远手背的青黑，“你受伤了？”
“没事。”陆远迅速把纽扣塞进兜里，“能过吗？”
杰克摇了摇头：“暗礁太多，徒步过去太危险。”他指了指头顶的瀑布，“得从水里游过去。”
“水里有东西。”周扬的声音从洞穴更深处传来，带着明显的发颤，“我刚才用声呐扫了，水下有……有骸骨。”
陆远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陈默的笔记里夹着张老照片——二十岁的陈默站在冰原上，怀里抱着块泛着金光的冰块，照片背面写着：“太阳的礼物，终将成为枷锁。”
“什么骸骨？”他问。
“人类的。”周扬的声音更低了，“穿着……穿着和马可一样的工装裤。”
马可？
陆远猛地站起来，手背的毒素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他掀开冲锋衣袖口，只见青黑色的毒素己经爬上了小臂，皮肤下的血管像被染成了墨色。
“陆远！”林夏抓住他的手腕，“毒素在扩散！”
杰克掏出随身携带的解毒剂，针管扎进陆远的手臂。清凉的液体注入血管，疼痛稍微缓解了些，但青黑色的痕迹仍在往手臂攀爬。
“这是蛇神部落的‘蚀骨毒’。”杰克的声音沉了下来，“他们用这种毒液浸泡武器，专门用来对付‘偷钥匙的人’。”
“偷钥匙的人？”陆远盯着自己的手臂，“难道马可……”
“他可能早就被卡洛斯收买了。”林夏接口，“卡洛斯要的不是密符，是‘钥匙’——陈默的钥匙，你父亲的钥匙，所有和太阳密符有关的线索。”
洞穴外的瀑布声突然变大。
陆远望着岩壁上“踏入者永堕黑暗”的铭文，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面写满警告的白板，想起陈默临终前“钥匙别信”的叮嘱，突然笑了：“可我们己经走到这儿了。”
他摸出兜里的黄金碎片，碎片在战术手电的光下泛着暖黄的光。那半枚青铜纽扣从他口袋里滑出来，正好落在碎片的凹槽里——
“咔嗒。”
两者完美契合，像原本就是一体。
岩缝里的荧光液体突然开始流动，顺着岩壁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个小水洼。水洼里倒映出陆远的脸，他的瞳孔里，映着瀑布的水雾，映着林夏担忧的眼睛，也映着岩壁上那句“永堕黑暗”。
“走。”他说，“游过去。”
杰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背你。”
“不用。”陆远活动着手臂，毒素的灼烧感己经减轻了不少，“我自己能行。”
他脱掉冲锋衣，只穿件速干T恤，走到瀑布边。水流裹着碎石砸在脚边，溅起的水花里，隐约能看见水下的阴影——像是扭曲的人形。
“陆远！”林夏在他身后喊。
他没有回头。
深吸一口气，他纵身跃入水中。
冰冷的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岩壁上的“永堕黑暗”西个字，在水流的冲击下，渐渐模糊成一片血色。
而他手里的黄金碎片，正随着水流的方向，缓缓漂向洞穴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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