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乳石洞的寒气像把无形的刀，割得人脸生疼。
陆远裹紧冲锋衣，战术手电的光束在洞顶游移——那些倒悬的钟乳石像凝固的泪，每一滴都泛着幽蓝的光。洞底的暗河结着半指厚的冰，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能听见底下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这地方……比冰窖还冷。”周扬缩着脖子，哈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雾，“刚才那机关要是再晚半秒，我这条腿就成筛子了。”他揉着被石笋擦伤的小腿，裤管上还沾着暗红的血——刚才石笋刺下时，他躲得急，被尖端划开了道口子。
“闭嘴。”杰克从洞壁后探出头，军靴踩碎脚下的冰碴，“你要是再乱跑，下次被扎的就是脖子。”
林夏蹲在暗河边，正用匕首刮冰面。她的动作很慢，像在雕刻什么，匕首尖在冰上划出细密的痕迹：“暗河通着深渊，冰面下的水流速度比预想的快。”她抬头时，睫毛上沾着冰晶，“但我们得过去——前面五米，冰面有裂缝。”
“裂缝？”陆远凑过去，战术手电的光透过冰层，照见水下翻涌的暗流，“能过吗？”
“能。”林夏用匕首敲了敲冰面，“但这冰是‘活’的。”她指着冰缝边缘的纹路，“这些裂纹是人为凿的，每隔半小时会扩张一寸。我们现在……”她看了眼手表，“还有十七分钟。”
周扬突然笑出声：“十七分钟？够我拍二十条短视频了。”他举着微型摄像机对准洞顶，“各位观众，现在是探险首播——”
“咔！”
陆远的话被一声脆响打断。
周扬脚下的冰面突然塌陷。他整个人往下坠，摄像机脱手飞出，在冰壁上撞出蛛网状的裂痕。
“周扬！”林夏尖叫。
陆远扑过去，拽住周扬的手腕。两人的重量压得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碎冰碴簌簌往下掉。周扬的另一只手胡乱抓着洞壁，指甲缝里渗出血，却始终不肯松开。
“松手！”陆远吼道，“你会害死我们！”
“我不——”
“松！”
陆远一咬牙，拽着周扬往旁边滚。两人刚滚离原来的位置，身后的冰面“轰”地碎裂，露出下方翻涌的暗河。
“操！”周扬摔在冰碴上，疼得龇牙咧嘴，“你这力道……跟拽块石头似的。”
陆远没接话。他的目光扫过洞壁——刚才周扬踩中的机关旁，岩缝里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冰面上积成小洼。
“有毒。”林夏蹲下来，用匕首蘸了点液体，“和之前的蚀骨毒类似，但……”她的瞳孔骤缩，“这是混合毒。”
“混合？”
“里面有蛇毒，还有……”她用镊子夹起片细如牛毛的骨针，“见血封喉的神经毒素。”
骨针是从岩壁的暗孔里射出来的。陆远这才注意到，刚才周扬坠落的瞬间，岩壁上闪过几道银光——那些隐藏的机关，比他们想象中更密集。
“这针……”周扬盯着林夏手中的骨针，“尾端有刻痕。”
林夏将骨针放在冰面上。月光透过洞顶的冰棱洒下，在骨针尾端投出阴影——那里刻着半个蛇形图腾，和陆远兜里的黄金碎片、陈默的纽扣，纹路分毫不差。
“和钥匙有关。”陆远的声音发沉。
“什么钥匙？”周扬揉着被骨针划伤的手背，“这破针扎了我一下，现在整条胳膊都麻了。”
林夏没回答。她用匕首挑起骨针，对着战术手电看：“这些机关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有人刻意布置的。”她的目光扫过洞壁上的刻痕，“和之前岩壁上的‘永堕黑暗’一样，是蛇神部落的标记。”
“可蛇神部落为什么要设这么多机关？”周扬不解，“他们不是允许我们通过了吗？”
“允许通过，不代表允许拿走东西。”陆远摸出兜里的黄金碎片，碎片在冰面上泛着暖黄的光，“他们要的是‘钥匙’，不是闯入者。”
洞底突然传来闷响。
暗河的冰面裂开更大的缝隙，水流裹着碎冰往上涌。林夏的手表发出蜂鸣——十七分钟的期限到了。
“走！”她拽起周扬，“踩着我的脚印！”
三人沿着冰缝边缘的狭窄通道往前挪。陆远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先用匕首敲碎冰面，确认厚度。林夏跟在中间，时刻留意岩壁上的机关。周扬殿后，手里举着摄像机，却再没说一句玩笑话。
“等等。”林夏突然停住脚步。
陆远回头，看见她正盯着脚边的冰面——那里有排细小的脚印，比他们的鞋印小一圈，鞋跟处沾着淡紫色的泥土。
“马可？”周扬蹲下来，“这是他的鞋印。”
“他比我们早到这儿。”林夏用匕首刮下点泥土，“而且……”她的声音突然发紧，“他往暗河下游去了。”
陆远的心沉了下去。暗河下游，是陈默幻象中“钥匙沉没的地方”。
“走！”他吼道，“不能让他先找到！”
三人加快脚步。洞顶的冰棱开始滴水，在地上积成小冰锥。陆远的手电光束扫过前方，突然照见个黑影——是具穿着工装裤的骸骨，卡在冰缝里，胸口的伤口里嵌着半枚青铜碎片。
“是马可！”周扬的声音发颤。
陆远走近时，看清了骸骨的面容——确实是马可，他的脸上还挂着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笑，怀里抱着个用芭蕉叶包裹的东西。
芭蕉叶被冰层冻得硬邦邦的，陆远伸手掰开，里面露出块巴掌大的黄金碎片。
碎片的红纹在冰面上流转，和陆远兜里的纽扣、骨针尾端的刻痕，严丝合缝。
“这是……”林夏的声音发抖，“第七块碎片？”
陆远摸出兜里的纽扣，试着嵌入碎片的凹槽——
“咔嗒。”
完美契合。
岩壁上的机关突然同时启动。
石笋如矛刺下，骨针从西面八方射来，冰面裂开无数道缝隙。陆远拽着林夏和周扬往旁边滚，碎冰碴劈头盖脸砸下来。
“这他妈是……”周扬抱着头，“马可的陷阱？”
“不。”陆远盯着自己手中的黄金碎片，“是‘钥匙’的陷阱。”
他的指尖触到碎片上的红纹，突然想起陈默临终前的话：“……钥匙会吸引所有贪婪的眼睛。”
而此刻，这块沾着血与冰的碎片，正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洞外的月光透过冰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陆远望着怀中发烫的黄金碎片，突然明白——
他们不是在找钥匙。
他们，才是钥匙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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