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的黑暗像块浸了墨的布，裹着潮湿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
陆远背靠着岩壁坐下，战术手电的光束在头顶晃出一圈昏黄的光晕——这是他们能找到的唯一光源。周扬缩在他旁边，腿上还绑着临时用藤条和布条做的简易绷带，血渍己经渗进布料，在黑暗里泛着暗红。林夏跪坐在另一侧，正用匕首刮擦岩壁上的苔藓，露出下面斑驳的刻痕。
“安静。”杰克突然抬手。
他的军靴碾碎脚下的碎石，声音在死寂的洞穴里格外清晰。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黑暗中传来模糊的低语，像有人在水下说话，带着潮湿的回音，断断续续，却清晰得像是首接钻进脑子里。
“……别信……钥匙……”
“……纯净者……才能……”
“……贪婪……会……吞噬……”
陆远的瞳孔骤缩。他听过这些声音——在陈默的幻象里，在毒沼的梦境中，在昨晚的失眠夜。那些声音像被揉碎的磁带，循环播放着同样的片段，此刻从溶洞的深处传来，更像是某种警告。
“是……陈默？”周扬的声音发颤。
“不。”林夏放下匕首，指尖还沾着苔藓的绿汁，“是岩壁里的回声。”她用手电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岩壁上有片凹陷的区域，刻痕比其他地方更清晰，“声音是从这里反射的。”
杰克摸出战术刀，撬开凹陷处的碎石。一块巴掌大的石板“咔”地掉下来，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刻痕——是蛇形文字，和之前在蜂巢旁祭坛看到的类似，但保存得更完整。
“林夏。”陆远的声音发哑，“能破译吗？”
林夏凑过去，用匕首尖轻轻划过刻痕。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指尖因为用力泛白：“这些字……比之前的更古老，像是某种失传的方言。”她停在一行刻痕前，瞳孔骤缩，“这里……”
“怎么了？”周扬凑过来。
林夏的声音突然发抖：“‘只有纯净者才能通过此处。贪婪者的灵魂会被钥匙的纹路绞碎，像藤蔓绞杀树木。’”
“纯净者？”杰克挑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是‘没有被污染的人’。”林夏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石板边缘，“但结合之前的传说……”她抬头看向众人，“可能是指‘没有被密符侵蚀的人’。”
“密符侵蚀？”周扬嗤笑，“你是说，我们里有人被密符‘污染’了？”
“不是‘有人’。”林夏的声音轻了些，“是‘每个人’。”她的目光扫过陆远手腕上的黄金碎片，又落在杰克腰间的军牌上——那枚刻着蛇形纹路的军牌，和马可背包里的匕首纹路一模一样，“密符的碎片、卡洛斯的标记、陈默的纽扣……我们接触过的每一样东西，都在往我们身体里‘种’东西。”
“种什么？”陆远的声音发紧。
“贪婪。”林夏说，“对真相的贪婪，对力量的贪婪，对‘拯救’的贪婪。”她看向陆远，“你总说在找陈默的答案，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执念里的‘答案’，可能正是密符想让你看见的？”
陆远的手猛地收紧，黄金碎片在掌心硌出红印。他想起三天前在遗迹里，自己为了抢夺碎片差点和杰克动手；想起昨天在溶洞，他不顾林夏的阻拦执意要触碰骨针。
“我没有。”他声音发颤。
“你有。”林夏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拒绝听任何关于密符危险的警告，你总觉得‘陈默会找到真相’，可陈默己经死了！他死的时候，手里攥着半块碎陶片，嘴里喊着‘钥匙别信’——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吗？”
“够了！”杰克突然吼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不管‘纯净者’是什么意思，我们得先离开这儿。”
“怎么离开？”周扬指着岩壁上的机关，“刚才的骨针陷阱，明显是针对我们的。这溶洞里到处都是机关，我们连出口在哪都不知道。”
黑暗中，低语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清晰：
“……向东……三百步……有光……”
“……别回头……别回头……”
陆远的手电光束猛地转向东边。岩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缝，透进一丝微弱的光——像是月光，又像是某种荧光。
“是出口！”周扬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光！那边有光！”
“等等。”林夏按住他的肩膀，“低语声说‘别回头’……”
“管他回不回头！”周扬挣开她的手，“总比在这儿等死强！”他抓起战术背包，第一个往裂缝跑去。
陆远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陈默临终前的话：“……钥匙会吸引所有贪婪的眼睛。”他看向林夏，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的黄金碎片，正泛着和光里相同的幽蓝。
“林夏。”他轻声说，“你也听到了，对吗？”
林夏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裂缝外的光里，瞳孔里映着那抹幽蓝，像团即将熄灭的火。
杰克拽了拽陆远的胳膊：“走，别磨蹭。”
陆远最后看了一眼岩壁上的铭文。
“只有纯净者才能通过。”
他摸了摸兜里的黄金碎片，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的灼痛，像团烧不尽的火。
他知道，真正的“纯净”，从来都不在外面。
它在他心里，在每一次对真相的执念里，在每一次想起陈默的笑容时，心跳漏掉的那一拍里。
而此刻，他们正走向那道光。
黑暗中的低语声突然变大，混着骨针的尖啸，在溶洞里回荡：
“……贪婪者……终将成为……钥匙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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