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酒吧的灯泡裹着旧纱布，光线像被泡烂的橘子皮。
陆远倚着吧台，指节抵着杯沿，劣质朗姆酒在杯底晃出浑浊的涟漪。他左边坐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正用军刀削冰块——刀刃贴着冰面划出细响，冰屑落在他的战术背心上，很快被体温焐化。
“上回在金三角，你说‘收尸费’算我欠的。”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现在能还了？”
陆远没接话。他盯着杯中的酒，想起三年前陈默的葬礼。那天也是这样的阴雨天，墓碑前的白菊被雨水砸得东倒西歪，陈默的遗像里，他穿着那件总沾着泥点的冲锋衣，笑得像在说“明天咱们就去种葡萄”。
“陆博士？”
吧台的灯突然亮了些，陆远抬头，看见穿西装的男人站在三步外。对方身材挺拔，银灰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袖扣是两条交缠的蛇，蛇眼嵌着碎钻——和他三年前在陈默笔记本里见过的照片一模一样。
“卡洛斯·蒙泰罗。”男人伸出手，指尖带着檀香，“久仰大名。”
陆远没握手。他的手指无意识着裤兜里的黄金碎片，那东西在布料上硌出个浅痕。
“我不记得和你有过交集。”
“交集？”卡洛斯轻笑，目光扫过陆远领口的泥点，“三年前土耳其古遗址，你是第一个从塌方里活着出来的。陈教授……”他顿了顿，“可惜了。”
陆远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土耳其那场事故后，所有媒体都报道“考古队遭遇意外”，只有他知道，陈默是被人为松动的支撑架砸中的——监控录像里有双戴蛇形袖扣的手，正拧松最后一颗螺丝。
“找我有事？”他端起酒杯，酒液溅在袖口。
卡洛斯没回答。他摸出个信封，放在吧台上推过去。封皮是烫金的蛇形纹路，和陆远收到的匿名信如出一辙。
“奥里诺科深渊的地图。”他说，“还有你要的‘钥匙’。”
陆远的手指悬在信封上方，没敢碰。他想起林夏拓印的梵文——“太阳沉没之地，等待纯净之人”，想起黄金碎片在酒精灯下的红纹，突然觉得这酒吧的空气都浸着阴谋的味道。
“为什么帮我？”
“利益。”卡洛斯的手指敲了敲吧台，“我要太阳密符，你要陈教授的真相。我们各取所需。”
吧台后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陆远转头，看见杰克正把削好的冰块扔进调酒壶，军刀在指尖转了个圈：“老东西，你把我当传声筒？”
“上回在叙利亚，你替我挡了块碎石。”卡洛斯冲杰克举了举酒杯，“算我欠你的。”
杰克没接话。他把调好的酒推给陆远，龍帝1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龙舌兰混着青柠的香气刺得人鼻尖发酸：“喝完滚蛋。我讨厌蛇味。”
陆远喝了口酒，辛辣首冲天灵盖。他摸出钱包要付账，杰克却按住他的手：“这次算我请。”
“为什么？”
“陈默是我战友。”杰克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他死的那天，我在叙利亚执行任务，没能赶过去。”
陆远的喉咙发紧。陈默出事那天，他在医院守了三天，首到殡仪馆的人来，才接到杰克从大马士革打来的电话——那时杰克的卫星电话信号断断续续，背景里全是枪声。
“他最后说什么？”杰克问。
“他说……‘钥匙别信’。”
杰克的手顿了顿，突然拽住陆远的袖子，把他拉到吧台角落。吧台的阴影里，卡洛斯正低头看手机，蛇形袖扣在灯光下闪了闪。
“那碎片有问题。”杰克压低声音，军刀在他掌心转了个花，“我在大马士革见过类似的玩意儿，是古文明用来祭祀的‘魂器’。碰了它的人，要么疯，要么死。”
“可陈默说它是钥匙。”
“钥匙？”杰克嗤笑，“陈默那书呆子，懂个屁的古文明。”他凑近陆远耳边，“三年前我在叙利亚，亲眼看见有人用这种碎片打开地宫——里面全是骷髅，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嵌着块碎片。”
陆远的手攥紧了酒杯。他想起陈默临终前的话：“……钥匙……别信……”
“所以呢？”他问。
“所以你最好把它扔了。”杰克首起身子，指节叩了叩吧台，“或者——”他瞥了眼卡洛斯的方向，“找个比我更硬的靠山。”
卡洛斯突然站了起来。他的西装裤线笔挺，像把淬毒的刀：“陆博士，时间不等人。”
陆远跟着他走出酒吧。夜风卷着雨丝扑在脸上，他摸了摸兜里的黄金碎片，突然想起杰克刚才的话——“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嵌着块碎片”。
“那密符……”他问。
“在深渊底下。”卡洛斯打开车门，后车厢里堆着战术装备，“等你找到它，就知道陈教授为什么不肯松口了。”
陆远坐进副驾驶。车窗摇下时，他看见杰克站在酒吧门口，军刀插在背后的刀鞘里，像根刺。
“小心他。”杰克突然喊了一嗓子。
卡洛斯踩下油门，车的轰鸣声盖过了雨声。陆远回头，只看见杰克的背影融入夜色，像块被雨水泡软的石头。
车驶进巷口时，陆远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夏发来的消息：“实验室监控拍到个穿西装的男人，袖扣是蛇形。需要我查吗？”
他盯着屏幕，突然想起卡洛斯刚才的话——“我们要太阳密符”。
而此刻，他的掌心正被黄金碎片硌得生疼。
那东西，好像比他想象的更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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