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的穹顶在最后一丝红光中彻底崩解。
陆远的手指抠进碎石缝隙，指甲缝里渗出血珠。他能听见周扬的呼吸声从石堆下传来——微弱，却带着活人的温度。碎石压着周扬的左腿，他能摸到那截扭曲的胫骨，能感觉到年轻战士的肌肉因疼痛而绷紧。
“撑住。”他哑着嗓子说，手掌抵在周扬后背，用肩膀顶住石块，“我数到三……一——二——”
“轰——”
头顶的断柱砸下，陆远偏过头，碎石擦着他的耳际飞过。他的战术服被划开三道血口，却仍死死护着周扬的脑袋。
“三！”
他猛地发力，石块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周扬的腿从碎石下抽出来时，陆远的手背被划得鲜血淋漓。他顾不上疼，将周扬拖到相对安全的位置，这才转身去够另一块压着杰克的巨石。
杰克的军裤己被血浸透，凝结成深褐色的硬壳。陆远的手指碰到他的手腕时，脉搏己经停了。他的瞳孔泛着死灰色，嘴角还挂着半丝笑——是三天前在溶洞里，他举着相机对陆远说“等找到真相，我要给你看全世界最美的日出”时的模样。
“杰克……”陆远的声音发颤，他轻轻合上杰克的眼睛，“你说过的……我替你看了。”
晨雾从坍塌的穹顶裂缝里钻进来，落在杰克的脸上。陆远摸出兜里的半枚黄金碎片——那是杰克临终前攥着的，此刻正泛着和密符相同的幽蓝。他将碎片放在杰克胸口，像在替他完成某个未竟的仪式。
“走。”他对周扬说，“我们去接林姐。”
周扬点点头，攥紧腰间的军刀。他的左腿打着颤，却仍咬着牙站起来：“陆哥，卡洛斯……”
“我知道。”陆远打断他，目光扫过神殿入口。
阴影里传来碎石滚动的声响。
卡洛斯从另一条密道爬出来时，左腿瘸得厉害——是三天前被陆远用碎石砸中的旧伤。他的战术背心被血浸透，怀里却抱着那台被熔成废铁的相机——陈默的相机。他的眼睛泛着血丝，像头饿了三天的狼：“陆远！把密符给我！”
陆远将周扬护在身后。他看见卡洛斯的枪口在发抖，看见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不是恐惧，是贪婪的疯狂。“密符？”陆远笑了，“你父亲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卡洛斯的瞳孔缩成针尖。他扑过来，枪口对准陆远的胸口：“闭嘴！你以为你能阻止我？有了魂核，我能买下整个南美洲的军队！”
陆远后退半步，脚尖踢到块棱角分明的碎石。他将碎石攥进手心，突然将密符抛向空中——那枚黄金圆盘在晨雾中划出金色的弧线，红光映得卡洛斯的眼睛发亮。
“接着！”陆远吼道。
卡洛斯扑过去，双手接住密符。他的指尖刚碰到圆盘，红光突然暴涨——那是密符最后的能量在反噬。卡洛斯惨叫着松手，密符砸在他脚边，碎成几片金箔。
陆远趁机扑过去，用肩膀撞向卡洛斯的膝盖。骨头断裂的脆响混着惨叫，卡洛斯重重摔在地上，枪从手里滑落。
“你……你疯了！”卡洛斯捂着膝盖，鲜血顺着裤管往下淌，“你毁了一切！”
“我没有毁。”陆远捡起地上的枪，枪口抵在卡洛斯额头，“我只是让该结束的，结束了。”
卡洛斯的瞳孔开始涣散。他望着陆远身后的晨雾，突然笑了：“我父亲……他最后说什么？”
陆远沉默片刻，轻声说：“他说，‘别让贪婪吞噬你’。”
卡洛斯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手垂下去，落在碎石上，与杰克的相机重叠在一起。
陆远松开枪，后退两步。他看着卡洛斯的尸体，又看了看怀里的周扬，突然觉得疲惫像潮水般涌来。
“陆哥……”周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姐呢？”
陆远抬头，看见林夏正从另一条密道走出来。她的护符挂在颈间，骨雕表面的蛇形纹路泛着幽蓝的光。她的手里攥着陈默的纽扣——那枚融入陆远掌心的印记，此刻正静静躺在她掌心。
“我在这儿。”林夏的声音发颤，她跑过来，将纽扣按在陆远掌心，“陈默前辈说……这是‘新生’的钥匙。”
陆远低头，看见纽扣上的蛇形纹路与密符的碎片重叠，在晨雾中泛起金色的光。他摸了摸颈间的护符，又看了看周扬的腿，突然笑了：“走。”
他们搀扶着走出神殿。晨雾己经散去，黎明的光穿透云层，照在废墟上。黄金碎屑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像撒了把被揉碎的星辰。
杰克的相机被林夏轻轻捧在手里。镜头蒙着一层薄灰，却仿佛能透过时光，看见陈默的笑容——那是比任何光芒都更温暖的，新生的希望。
而在神殿的废墟深处，卡洛斯的尸体旁，半枚黄金碎片正泛着幽蓝的光。那是陈默的“魂核”，此刻终于脱离了贪婪的枷锁，与晨雾融为一体。
有些终结，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有些新生，需要用生命来点亮。
陆远望着前方的山路，那里有未被探索的遗迹，有等待被守护的文明，还有无数个像陈默、杰克、周扬一样，用生命传递真相的人。
他摸了摸掌心的纽扣，又看了看林夏和周扬的侧脸，突然觉得——
真正的“终局”，从来都不是毁灭。
是遗忘的终结，是真相的苏醒，是每一个愿意放下贪婪、选择守护的人，共同书写的，新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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