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色石柱支撑着高不见顶的穹顶。
石柱上雕刻着无数张扭曲而痛苦的面孔,仿佛被封印在其中的灵魂仍在无声地哀嚎。
大殿的地面上,流淌着一条条真正由黄金熔炼而成的岩浆,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和刺目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烈酒的辛辣,以及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般的血腥味。
这里是万魔渊的庆功大殿。
一场为了庆祝成功伏击了正道一支精英小队的盛大宴会,正在进行。
凌霄安静地坐在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
她的面前摆着一张黑玉长桌,桌上堆满了各种狰狞的烤魔兽肉块,以及盛在骷髅头骨杯中的血色美酒。
她没有动桌上的任何东西。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裙,在这片充满了狂野与暴戾的魔族宴会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存在,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邪异画卷中,一滴突兀而又干净的清水。
高踞于大殿尽头白骨王座之上的夜无殇,偶尔会投来一道玩味的目光,似乎很享受她这种与周围环境的疏离感。
“哈哈哈,喝,都给老子喝!”
鬼影那粗犷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他正举着一个比人头还大的酒坛,与几名魔将拼酒。
喧嚣,吵闹,狂放。
这就是魔族的宴会。
凌霄垂着眼眸,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手中那只由人类头骨打磨而成的酒杯,杯壁的触感冰凉而光滑。
“哟,这里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个水灵的人类小美人?”
一个轻浮而油腻的声音,忽然在她身旁响起。
凌霄微微蹙眉,抬起头。
一个穿着华丽紫色魔袍,面容尚算英俊,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淫邪之色的年轻男子,在一群随从的簇拥下,站在了她的桌前。
他腰间挂着一块代表着附属魔宗“紫电宗”的令牌。
男子的目光,像黏腻的毒蛇一样,肆无忌惮地在凌霄的脸上和身上来回逡巡。
周围的喧嚣声,似乎都小了一些。
不少魔修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饶有兴致地朝着这个角落看来,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容。
凌霄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怎么不说话?”
紫袍少主似乎对她这种冷淡的反应很感兴趣,他自顾自地在凌霄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身体靠得很近。
一股混杂着烈酒和某种劣质熏香的难闻气味,钻入了凌霄的鼻腔。
“本少主是紫电宗的少主,雷千绝。”
他自报家门,语气中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是哪位将军新抓来的战利品吗?”
凌霄依旧没有回答,她端起面前的骷髏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酒液入喉,辛辣如火,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点燃。
“有个性,本少主喜欢。”
雷千绝见她不理睬,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加猥琐。
他伸出手,一只戴满了宝石戒指的手,竟首接朝着凌霄的肩膀搭了过来。
“不如,你跟了本少主吧。”
“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可比当一个普通的战利品强多了。”
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凌霄的衣衫。
凌霄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
但她还没有任何动作,一道冰冷的煞气便从不远处射来。
“拿开你的脏手。”
鬼影那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己经走了过来,那双恶鬼面具下的红色眼眸,死死地盯着雷千--绝。
雷千绝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他显然认识鬼影,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鬼影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小的玩物而己,何必这么认真?”
他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依旧认为凌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类俘虏。
鬼影正要发作,高台之上的夜无殇,却轻轻地抬了抬手。
鬼影立刻会意,后退了一步,不再言语,只是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怜悯地看着雷千绝。
雷千绝没有注意到鬼影的眼神。
他见魔尊大人都没有发话,胆子又大了起来。
他以为鬼影只是在维护魔尊的威严,不想让宴会出乱子。
他的手,再次朝着凌霄伸了过去,这一次,目标是她的脸。
“来,让本少主好好看看,这张小脸蛋到底有多滑。”
大殿内的魔修们,发出了更加兴奋的哄笑声。
他们都看出来了,魔尊大人这是想看戏。
他们也很想看看,这个被魔尊带回来的人类女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注视之下。
凌霄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她没有去看夜无殇。
她知道他正在看着。
她也知道,他在等。
等她自己,来解决这个麻烦。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后心处那道沉寂的,仿佛与她血肉融为一体的魔尊印记,被她的一缕神念,轻轻地,触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
没有毁天灭地的魔气。
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源自这片天地最高主宰的意志,苏醒了。
雷千绝那只即将触碰到凌霄脸颊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猥琐笑容,凝固了。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眼球上瞬间布满了血丝,仿佛看到了什么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呃……”
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紧接着,一滴,两滴,暗红色的,带着腥臭味的血液,从他的眼角,鼻孔,耳洞,以及嘴角,缓缓地渗了出来。
七窍流血。
他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体内的魔气,在接触到那一丝至高无上的意志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彻底失去了控制,在他体内疯狂地冲撞,撕裂着他的经脉。
“扑通。”
紫袍少主的身体,软软地从座位上滑了下来,跪倒在了凌霄的面前。
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黑玉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饶……饶命……”
破碎而又充满了无尽恐惧的求饶声,从他不断冒着血沫的嘴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魔……魔尊大人……饶命……”
他甚至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只能本能地向着这片土地的最高主宰求饶。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刚才还在大声哄笑的魔修们,此刻一个个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上的笑容僵硬,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个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睁开的人类女子。
凌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平静如水。
她没有去看脚下那个如同烂泥般,己经吓得屎尿齐流的雷千绝。
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魔修。
凡是被她目光扫过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凌霄用魔屠的威势,亲手捍卫了她自己的尊严。
大殿中所有魔修都明白了,这个看似柔弱的人类女子,拥有着他们无法想象的,来自魔尊的庇护。
她,是不可触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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