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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平庸的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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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府的天,像是被捅了一个窟窿。

主母被禁足,大小姐被变相流放,最得脸的李嬷嬷被活活打死。

这接二连三的惊天变故,让整个相府的后院,瞬间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

厨房里,负责采买的婆子,开始明目张胆地以次充好,克扣食材,将省下来的银子,中饱私囊。

库房里,看管绸缎的丫鬟,趁着无人监管,偷偷地将上好的料子,倒卖给出府采买的小厮。

花园里,负责修剪花草的仆役,整日聚在一起赌钱闲聊,任凭名贵的花卉,枯萎凋零。

下人们阳奉阴违,拉帮结派,整个相府,不过短短几日,便己是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苏振邦的书房里,堆积如山的账本和请帖,像一座座小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管家躬着身子,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汇报着府中的种种乱象,每说一句,苏振邦的脸色,便要难看一分。

“老爷,您看,这后院不可一日无主啊。”

王管家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再这么下去,不出半个月,咱们相府,怕是就要成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苏振邦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让谁来管呢。

秦氏是指望不上了,他现在看到那个毒妇,都觉得恶心。

语柔那个孽障,更是提都不能提。

至于其他几位妾室,都上不得台面,平日里争风吃醋还行,让她们管家,只会把这个家,搅得更乱。

“老爷,老奴倒是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王管家看出了他的为难,试探着开口。

“府中几位伺候多年的老人儿,都在念叨着陈姨母的好。”

“陈姨母是夫人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早些年丧夫,便一首在我们府上住着,吃斋念佛,为人最是老成持重,与世无争。”

“让她来暂时代理几日,虽说能力上……或许有所欠缺,但胜在辈分高,性子稳,想来,也能暂时稳住这混乱的局面。”

陈姨母。

苏振邦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面容模糊,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老妇人形象。

他记得,这个陈姨母,确实是秦氏那边的人,但为人糊涂懦弱,没什么主见,平日里只知道念经吃素,从不参与府中的任何争斗。

让她来管家。

苏振邦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的能力,确实平庸得可以。

但是,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一个能力平庸,但至少不会惹是生非的管理者,总比现在这一盘散沙要强。

“罢了。”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

“就依你所言吧。”

“传我的话下去,明日一早,让府里所有有头脸的下人,都到前厅集合,我有事要宣布。”

第二天清晨,相府的前厅里,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管家,管事,各院的嬷嬷,丫鬟,全都到齐了。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老爷今日,到底要宣布什么大事。

苏清绝带着翠儿,安静地站在人群的一个角落里,神色平静,仿佛一个局外人。

翠儿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紧张。

“小姐,奴婢都打听清楚了。”

她凑到苏清绝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飞快地说道。

“那个陈姨母,就是个老糊涂,平日里只知道偏袒夫人院里的那些旧人。”

“让她管家,那帮踩高捧低的狗奴才,岂不是又要死灰复燃了。”

“小姐,您等会儿,可一定要想个法子,阻止老爷啊。”

苏清绝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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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大厅门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苏振邦便在一脸愁容的陈姨母和王管家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走到主位前,目光沉沉地,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整个大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今日,叫大家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苏振--邦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夫人身体不适,大小姐又离府养病,如今这府中后院,无人主事,己然乱了套。”

“从今日起,便由我身边的这位,陈姨母,暂时代理府中中馈之事。”

“府中上下,一应事务,皆由陈姨母定夺,你们,都要像从前尊敬夫人一样,尊敬陈姨母,听从她的差遣,可都听清楚了。”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的人群中,便立刻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的声音。

那些原本忠于秦氏的旧部下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几分窃喜的表情。

而另一些人,则是面露忧色,唉声叹气。

陈姨母被这突如其来的重任,吓得脸色发白,她紧张地搓着手,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苏振邦,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气氛有些尴尬,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

一个清亮而又恭敬的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

“女儿,恭喜父亲,贺喜父亲。”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那个一首默不作声的三小姐苏清绝,正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她走到大厅中央,对着苏振--邦和陈姨母,盈盈一福。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喜悦。

“父亲此举,真是英明。”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陈姨母德高望重,慈悲为怀,平日里与世无争,府里上下,谁不敬重您老的为人。”

“如今,由您老人家,来主持我们苏家的中馈,那真是众望所归,也是我们苏家阖府上下的福气。”

“女儿相信,在陈姨母的掌管下,我们苏家,定能重归和睦,家宅安宁。”

她说完,又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些还在窃窃私语的下人们,微微扬起了声音。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快上前,见过你们的新主子。”

她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苏振邦的决策,又给了陈姨母天大的面子,还顺便为自己,塑造了一个谦卑懂事,毫无野心,一心只为家族着想的完美形象。

苏振--邦看着她,那双因为烦躁而紧锁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他看向苏清绝的眼神里,那仅存的一丝戒备和猜忌,也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烟消云散了。

他原本还担心,这个如今变得越来越有主见,越来越有手段的三女儿,会趁着这个机会,跳出来争夺管家之权。

没想到,她非但没有,反而还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自己决定的人。

看看,这才是知大体,识大局的好女儿啊。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满意和欣慰。

那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陈姨母,听到苏清--绝这番话,也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那颗慌乱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她看着苏清--绝,眼中充满了感激。

底下那些下人们,见三小姐都带头表了态,也不敢再有什么异议,纷纷上前,对着陈姨母,跪地行礼。

“我等,见过陈姨母。”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被苏清--绝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陈姨母,顺利地,坐上了那个她根本就坐不稳的,代管家的位置。

而那些忠于秦氏的旧部下人们,看着眼前这个糊涂平庸的新主子,再看看那个主动退让,毫无威胁的三小姐,他们的眼中,都开始不自觉地,闪烁起了新的,充满了贪婪和算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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