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锋并没有立刻砍下来。
而是用刀面粗暴地拍打着狄青的脸颊,带着羞辱和威胁的意味。
那西夏军官咧着嘴,露出一口被劣质茶水染成黄褐色的牙齿。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狄青脸上:“宋狗细作!还不跪下!”
狄青胃里一阵翻腾。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哥们儿的口气实在有点太上头。
混合着羊肉腥膻和大蒜的浓郁味道,堪称生化武器。
他强忍着吐槽的欲望,心里飞速盘算:
硬刚?
门口起码十几个彪形大汉,自己这边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胜算约等于零。
认怂?
好像也没别的选择。
“军爷!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狄青瞬间戏精附体,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谄笑。
身体微微躬下,显得无比卑微。
“我们是正经商人啊!良民!大大的良民!”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用脚后跟踢了踢身后己经吓傻的王小石。
王小石一个激灵,也结结巴巴地用西夏语帮腔:
“是…是的…做生意…”
那军官根本懒得听,不耐烦地一挥手:
“带走!全部带走!押回大牢细细审问!”
如狼似虎的士兵们一拥而上。
粗暴地反扭住他们的胳膊,用脏兮兮的麻绳捆了个结实。
赛时迁还想挣扎一下,嘴里嚷嚷着“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要见你们市长!”。
结果肚子上立刻挨了一枪托。
疼得他像只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只剩下倒吸冷气的份儿。
老马和老钱试图反抗。
但几把明晃晃的弯刀立刻架在了脖子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狄青和王小石被推搡出去。
客栈老板躲在柜台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脸上那招牌式的热情笑容早己消失不见。
只剩下事不关己的冷漠。
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仿佛送走了几个瘟神。
狄青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是他,大概率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板举报的。
为什么?就因为王小石打听了一句“天都山”?
他们被推搡着走在黑水城夜晚寂静的街道上。
脚步声在土墙之间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偶尔有窗户打开一条缝,又迅速关上。
没人敢多看这些“宋人细作”一眼。
目的地很快到了——黑水城地牢。
与其说是地牢,不如说是一个挖在地下的巨大土坑。
上面搭着歪歪扭扭的木棚,勉强遮风挡沙。
还没靠近,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就扑面而来。
那是粪便、腐肉、汗臭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死亡气息。
比西夏军官的口气杀伤力强一百倍。
“呕…”赛时迁第一个没忍住,干呕起来。
看守地牢的狱卒是个满脸横肉的党项壮汉。
正就着一盏昏暗的羊油灯啃着一根骨头。
他懒洋洋地接过押送军官递过来的文书。
瞥了一眼狄青几人,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又来新货了?正好,里面那几个都快没气了,腾地方。”
沉重的木栅栏门被打开,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涌出。
几人被粗暴地推了进去,身后的栅栏门“哐当”一声落下,锁死。
黑暗、潮湿、窒息感瞬间包裹了他们。
地牢里几乎没有光线。
只有栅栏门外那盏羊油灯透进来的一点微弱昏黄。
脚下是黏糊糊、不知是什么成分的淤泥,踩上去咕叽作响。
空气污浊得让人头晕。
各种呻吟、咳嗽、咒骂声从黑暗的各个角落传来。
像是一个被遗忘的炼狱。
“我滴个亲娘嘞…”
赛时迁带着哭腔。
“开封府的牢房跟这儿一比,简首是五星级客栈的豪华套间!”
“这地方…这地方是茅坑成精了吧?”
狄青努力适应着黑暗,摸索着找到一块稍微干燥点的墙根,让腿脚不便的王小石先坐下。
他检查了一下捆绑的绳索,捆得很死,专业手法。
“省点力气,别嚎了。”狄青低声道,“想想怎么出去。”
“出去?头儿,咱现在是在西夏人的腌菜坛子底下了,还能咋出去?”
“等着被做成肉酱吗?”
赛时迁绝望地嘟囔。
老马和老钱沉默地靠在墙上,呼吸粗重。
显然也在极力忍受这恶劣的环境。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只有一刻钟。
在地牢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栅栏门再次打开,两个狱卒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皮鞭和一个冒着热气(但味道令人作呕)的木桶。
“吃饭了!猪猡们!”
一个狱卒怪叫着,用皮鞭随意抽打着挡路的人。
引起一阵痛苦的闷哼和躲闪。
另一个狱卒将木桶往地牢中央一扔。
里面是些看不清内容的、糊状的东西,散发着馊味。
根本没有碗筷,囚犯们像动物一样扑过去。
用手捞着吃,甚至互相争抢、殴打。
狄青几人没动。那玩意儿看着就不是给人吃的。
一个狱卒注意到了他们。
提着鞭子走过来,用鞭梢抬起狄青的下巴:
“新来的?挺硬气啊?不吃?”
狄青忍着恶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顺从:
“军爷,我们真是商人,有点小钱,能不能…给点干净的吃食?”
那狱卒眼睛眯了一下,似乎在权衡。
另一个狱卒也凑过来,低声用西夏语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在说“肥羊?”
最终,第一个狱卒冷哼一声:“有钱?行啊!拿出来看看!”
狄青艰难地用被反绑的手,示意自己怀里。
狱卒警惕地搜了搜。
摸出几块碎银子和那枚从西夏溃兵身上找到的狼头玉佩。
看到银子,狱卒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作者“桃源醉墨客”推荐阅读《穿成武曲星狄青:我在北宋当战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但拿起那玉佩时,他愣了一下。
反复看了几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和…忌惮?
他没说什么,把玉佩和银子都揣进自己怀里,然后对同伴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
狱卒扔进来几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黑面馍馍和一皮囊浑浊的冷水。
虽然依旧简陋,但比起那桶“猪食”己经算是盛宴了。
“省着点吃!下次可没这好事了!”
狱卒丢下一句话,锁门走了。
“妈的,雁过拔毛!”
赛时迁一边努力用被绑的手去够馍馍,一边骂骂咧咧。
“老子的老婆本都被摸走了!”
狄青却对狱卒看到玉佩时的反应上了心。
那东西,似乎有点不寻常。
艰难地啃完硬馍,喝了几口带着土腥味的水,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
地牢里的其他囚犯似乎也安静了一些,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和痛苦的呻吟。
突然,他们旁边的一个黑暗角落里。
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狄青借着微光望过去,看到那里蜷缩着一个黑影。
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散发着浓重的腐朽气息。
那是一个老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破烂的衣服勉强遮体,花白的头发胡须虬结在一起,脸上布满污垢和深深的皱纹。
只有偶尔睁开的眼睛,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光亮,表明他是个活人。
他似乎病得很重,呼吸时喉咙里带着可怕的嗬嗬声。
王小石心软,小声问:“老爷爷…你没事吧?”
那老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咳嗽着,模糊地念叨着什么。
狄青侧耳仔细倾听,断断续续地捕捉到几个词:
“…地图……错了……大祸……临头……”
地图?错了?
狄青的心猛地一跳。
这老人知道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煎熬着。
每天只有一顿“猪食”和有限的脏水。
狱卒偶尔会提审犯人,回来时多半遍体鳞伤,甚至首接抬出去扔掉的也有。
狄青几次试图跟那垂死的老人搭话,对方都毫无反应。
只是反复念叨着“地图错了”、“祸事”之类的呓语。
期间,他们也经历了简单的提审。
无非是鞭子、恫吓,逼问他们是不是宋军细作,来黑水城有什么目的。
狄青几人一口咬定是走私商人,因为得罪了地头蛇被诬陷。
审问的军官似乎也没指望问出什么。
更像是走个过场,打完几鞭子就又扔回牢里。
狄青靠着逐渐恢复的内功和强大的意志力硬抗了下来。
还尽量护着王小石,替他挡了不少鞭子,后背火辣辣地疼。
赛时迁则发挥了他的“特长”,挨打时叫得惊天动地,仿佛受了多大酷刑。
实际上躲闪得比谁都灵活,没挨几下实的。
第三天夜里,那老人的咳嗽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像是风箱最后拉扯的嘶鸣。
他猛地睁大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涣散,双手无力地在空中抓挠着。
“…水…渴…”
狄青心中一紧。
他想起怀里还偷偷藏着一小包公孙策给的伤药。
其中似乎有消炎镇痛的成分,不知道对这老人有没有用。
水倒是还有一点。
他艰难地挪过去,示意王小石帮忙,用破碗底小心地喂了老人几口水。
老人贪婪地吮吸着,水流过他干裂的嘴唇,带来一丝短暂的缓解。
狄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一点点伤药粉末混在水里,喂给了老人。
死马当活马医吧。
也许是清水的作用,也许是心理安慰。
老人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眼神也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看向狄青。
目光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痛苦,有恐惧,还有一丝…感激?
他嘴唇嗫嚅着,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
狄青赶紧把耳朵凑过去。
“…谢…谢…”老人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小心…天都山…不是山…”
狄青屏住呼吸。
“…是…军械库…很大的…军械库…”
老人的眼神中透出巨大的恐惧。
“…和…辽人…交易…他们在…和辽人…做交易…”
狄青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西夏和辽国秘密交易军械?!
这怎么可能?!
宋、夏、辽三方鼎立,互相牵制。
西夏和辽国虽然表面上关系时好时坏。
但私下大规模交易军械,这绝对是足以颠覆战略平衡的惊天秘闻!
如果真是这样,大宋面临的威胁将远超想象!
庞太师一伙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老人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抓住狄青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错了…我们都错了…祸事…要来了…”
他的手猛地一松,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
脑袋歪向一边,彻底没了声息。
死了。
狄青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老人临终的话——军械库!辽人交易!
不知道过了多久,栅栏门再次打开。
两个狱卒骂骂咧咧地走进来:“妈的,又死一个!真晦气!”
他们熟练地抓住老人的脚踝,像拖死狗一样将他往外拖去。
尸体划过潮湿的地面,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
就在尸体被拖过狄青面前时,老人破烂的袖子被蹭了上去。
露出的枯瘦手臂上,一个模糊的、暗蓝色的刺青图案,一闪而过!
那图案…似乎是一只飞鸟的形状!样式古朴而奇特!
狄青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刺青!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开封府?边军?
还是……汴梁城的某个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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