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猎户木屋的庇护，山林间的静谧便显露出它原本的、暗藏凶险的面目。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湿漉漉地挂在枝叶间，打湿了我们的衣襟。脚下的山路愈发崎岖难行，常常需要拨开横生的荆棘，或是攀爬陡峭的坡坎。
楚瑶毕竟是武林盟主的女儿，自幼打下的根基不弱，虽娇生惯养，但体力和身手远胜寻常女子，紧跟在我身后，并无太多疲态。只是那柄精钢长剑始终握在手中，明眸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经过昨日变故，她显然也成熟谨慎了许多。
我走在前面，努力辨认着记忆中刘老爷子模糊提及的路径。这条路显然极少有人行走，很多时候只能依靠模糊的兽道和山势走向来判断方向。速度远比预想中要慢。
“师傅，我们要不要歇息片刻？”行至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楚瑶轻声问道，气息略有些急促。
我看了看日头，估算着时间和路程，摇了摇头：“再往前赶一段，寻个有水源的地方再歇。”
正说着，我目光扫过前方一片较为茂密的桦树林，脚步猛地一顿，下意识地抬手示意噤声。
“怎么了，师傅？”楚瑶立刻紧张起来，压低声音，剑尖微微抬起。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片树林。林子里似乎……太安静了。方才还能听到的几声鸟鸣，此刻竟诡异地消失了。
一种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警觉感再次爬上脊背。
我缓缓蹲下身，示意楚瑶也蹲下，借助灌木隐藏身形。目光如同梳子般细细梳理着前方的每一寸空间——树影、岩石、草丛……
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人迹。
但那种不协调感却越来越强。是错觉吗？经历过生死追杀，我的神经似乎变得过于敏感了。
就在我几乎要认为是自己吓自己时——
扑棱棱！
一阵急促惊慌的扑翅声猛地从我们左前方不远处的林间响起！一大群山雀像是被什么突然惊动，尖叫着从巢穴或栖息的枝头慌乱飞起，投入更高的天空！
几乎是同时，右后方也传来类似的动静，几只野雉扑腾着翅膀，没头没脑地冲进灌木丛深处！
不是一只鸟，是不同方向的多处鸟群同时被惊飞！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这不是野兽路过能造成的动静！野兽捕食或经过，鸟群惊飞会有先后和方向性。这种几乎同时、多点位的惊飞，更像是……有人在不经意间暴露了行藏，惊动了附近的鸟群！
有人在盯着我们！而且不止一个！他们分布在我们周围的林地里！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一只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铁尺上，另一只手则死死抓住身旁的一块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楚瑶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呼吸屏住了，用眼神向我询问。
我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她绝对不要轻举妄动。
对方没有立刻发动攻击。是在观察？还是在等待什么？是在确认我的“身份”？还是因为昨日我那误打误撞的一拳产生了威慑，让他们不敢贸然行动？
山林间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甚至比之前更加压抑。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投下斑驳的光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像是一只只冰冷的眼睛。
我们蹲在灌木丛后，一动不敢动，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我却连眨一下都不敢。
敌暗我明。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实力如何？目的究竟是什么？
龟甲？楚瑶？还是两者皆有？
这条看似隐秘的山路，早己不再是安全通道。我们像是落入蛛网的飞虫，每一步都可能触发致命的攻击。
僵持。令人窒息的僵持。
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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