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楚……楚大小姐?!”
班头那变了调的惊呼声在山道间回荡,带着无比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和他身后那几名差役的目光,如同钉子般死死钉在楚瑶身上,之前的审视和怀疑瞬间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惊疑、敬畏,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慌乱!
楚瑶那句脱口而出的“我爹爹怎么了”如同惊雷,彻底炸响,再无转圜余地!
我瞬间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在这个荒郊野岭,被一群底细不明的官差道破了身份!
楚瑶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脸色惨白如纸,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
那班头到底是经验老道,短暂的震惊后,迅速强自镇定下来。他翻身下马,上前几步,但依旧保持着一段警惕的距离,再次仔细打量楚瑶,语气变得异常复杂,甚至带上了几分恭敬(或者说,是面对烫手山芋时的无措):
“您……您当真是楚盟主家的千金,楚瑶小姐?”
事己至此,否认只会显得更加可疑。我抢在楚瑶之前,将她稍稍护在身后,沉声道:“差爷好眼力。我家小姐正是楚盟主千金。我等途中遭遇歹人截杀,护卫尽殁,拼死才护得小姐逃至此地,身受重伤。方才听闻差爷提及楚盟主家中有变,小姐忧心父亲,这才失口,还望差爷见谅。”
我一边承认身份,一边再次强调“遭遇截杀”、“身受重伤”,既是解释我们狼狈现状的合理原因,也是暗中点出事情的严重性和危险性,试图震慑这些差役,让他们不敢轻易动什么歪心思。
那班头和他手下的差役们闻言,脸上果然露出骇然之色。武林盟主的千金被截杀,护卫尽殁,这绝对是震动江南武林乃至朝野的天大案子!
班头的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态度变得更加谨慎,甚至带上了几分惶恐:“竟……竟有此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楚小姐您……您没事吧?”他看向楚瑶的伤口,眼神里的怀疑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后怕。
“暂无性命之忧,但需尽快医治。”我代為回答,緊接著迫不及地追問,語氣急切,“差爷,您方才说楚盟主家出了大事,究竟是何事?盟主他老人家可安好?!”
这是我此刻最关心的问题!楚龙腾的安危,首接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所有计划和安危!
班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和犹豫,他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具体详情,小的们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就在两三日前,金陵城中突然传出消息,说楚盟主……楚盟主他练功走火入魔,重伤闭关了!如今武林盟事务暂由副盟主雷万霆雷爷代理。而且……而且盟主府邸己被武林盟的人重重守卫起来,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消息也传不出来,外面传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练功走火入魔?重伤闭关?副盟主雷万霆代理?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们心上!
楚瑶娇躯剧震,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被我死死扶住。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不……不可能!爹爹内功深厚,修为早己圆融通透,怎会突然走火入魔?!我不信!”
我也心中疑窦丛生。这时间点太过巧合!我们刚刚遇袭失踪,金陵那边楚龙腾就立刻“走火入魔”?而且封锁消息,由副盟主接管大权?这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那个雷万霆,是何许人也?他是楚龙腾信任的副手,还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之一?
“消息来源可靠吗?”我死死盯着那班头问道。
班头被我看得有些发毛,连忙道:“这……金陵城里都传遍了!应该假不了吧?听说连官府都派人去问候了,但都被雷爷以盟主需静养为由挡了回来。现在武林盟内部似乎也……也有些暗流涌动。”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十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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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班头看着我们二人惨变的脸色,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搓着手,显得十分为难:“楚小姐,陈……陈少侠,您看这事……小的们只是巡山的小差役,这等天大的干系实在……实在担待不起。依小的看,不如……不如由小的们护送二位先回县城衙门?由县尊老爷定夺?”
回衙门?那岂不是等于将我们的行踪彻底暴露?谁知道衙门里有没有“影杀”或者雷万霆的人?
绝不能去!
我立刻摇头,语气坚决:“多谢差爷好意。但此事牵扯甚大,敌友难辨。小姐行踪必须绝对保密!还请差爷行个方便,只当从未见过我等,我等自有去处。”
班头闻言,脸色变幻不定。放我们走,万一将来追查起来,他担不起知情不报的罪责。不放我们走,他又不敢强行扣押武林盟主的千金(尤其在这种敏感时刻),更怕卷入那可怕的江湖仇杀之中。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另外几名差役也面面相觑,手按在刀柄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我心中焦急,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之策。硬闯是下下策,一旦动武,就再无转圜余地。
就在这僵持时刻,山道下方,那老农离去的方向,突然又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听声音,人数远比这几个差役要多!
又有人来了!
班头脸色一变,急忙回头望去。
只见尘土飞扬中,十余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统一青色劲装、腰佩长刀的汉子,正簇拥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这些汉子个个太阳穴高鼓,眼神精亮,显然都是修为不弱的练家子,绝非普通差役可比!
他们的衣领上,似乎用银线绣着一个统一的标记——一道简单的闪电纹章!
这是哪方势力?!
那班头看到来人,脸色瞬间变得恭敬甚至有些谄媚,连忙让到路边,躬身行礼。
那群劲装汉子转眼即至,为首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人勒住马,目光如电,扫过现场,在看到我们这对狼狈不堪的男女和如临大敌的差役时,眉头猛地皱起。
“怎么回事?”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班头连忙上前,低声快速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那冷峻中年人听着,目光再次落到我们身上,尤其是在楚瑶脸上停留片刻,眼神微微闪烁。他忽然翻身下马,走到我们面前,竟抱拳行了一礼,语气虽然依旧冷硬,却多了几分客气:
“可是楚瑶小姐当面?在下‘惊雷帮’副帮主赵坤,奉帮主之命,正欲前往栖霞山办事,不想在此巧遇小姐。小姐受惊了。”
惊雷帮?闪电纹章?我飞速搜索记忆。似乎是一个在金陵一带势力不小的帮派,但与武林盟关系如何,原身的记忆里并无相关信息。
楚瑶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赵坤似乎也不意外,继续道:“楚盟主之事,我等亦有耳闻,帮主深感震惊与忧虑。此地非说话之所,若小姐信得过我惊雷帮,可随我等同行。我等必全力护送小姐至安全之地。”
他的提议看似好意,但在此刻疑云密布、敌友难辨的情况下,我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赵坤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
是友?是敌?
是雪中送炭?还是……又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前有差役围困,后有神秘帮派“仗义”伸出援手。
我们去留之间,似乎己不由自己掌控。
每一步,都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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