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敏推开母亲卧室的门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穿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衣柜深处传来樟木的香气，混着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像封存了整个旧时光。她踩着凳脚够到最上层的木箱，指尖触到块柔软的布料，抽出来时扬起阵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跳舞。
是件未完工的旗袍，湖蓝色的真丝面料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领口和袖口己经绣好了半朵鸢尾花，针脚细密得像春蚕吐的丝。文肖敏的指尖抚过冰凉的绸缎，突然摸到里衬有凸起的纹路，翻过来才发现，米白色的衬里上绣着两个交缠的鸢尾花，花茎缠绕成心形，针脚里还卡着根银线，在光线下闪着微光。
“这件旗袍……” 身后传来席俊峰的声音，他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病号服的领口还沾着点消毒水的味道，“我好像在苏岚阿姨的照片里见过。” 他慢慢走过来，手指轻轻点着交缠的花茎，“这是双人旗袍的款式，正面看是一件，其实能从中间拆开，变成两件单人旗袍。”
文肖敏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当时她意识己经模糊，攥着文肖敏的手反复说：“等两个孩子团圆时穿…… 一定要等……” 那时只当是胡话，现在才明白，母亲说的 “两个孩子”，指的就是她和席俊峰。
旗袍的盘扣只做了三个，是银制的鸢尾花形状，其中一个的花蕊里刻着个 “俊” 字，另一个刻着 “敏”，第三个却是空白的。文肖敏将盘扣凑到阳光下，发现空白盘扣的内侧刻着道极细的刻痕，像朵没开放的银莲花。
“我妈说过，这件旗袍要用三个人的头发做纬线。” 席俊峰的指尖拂过旗袍的下摆，那里有块明显的拼接痕迹，“她说苏岚阿姨留了头发给她，藏在……” 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衣柜底层的檀木匣子里。
文肖敏记得那个匣子，母亲总说里面装着 “最重要的念想”。打开时，里面铺着块深蓝色的绒布，放着三缕用红绳系着的头发，分别贴着标签：“俊峰 七岁”“肖敏 五岁”“？ 新生”。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待寻得第三个人，便将头发织进旗袍，凑齐三生缘。”
席俊峰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拿起贴着 “？ 新生” 的头发，纤维在指尖轻轻颤动：“这长度…… 像是刚出生的婴儿。” 他突然想起日记里的话，“苏岚阿姨在 1999 年的日记里写过，生了场大病，孩子没能保住…… 难道……”
旗袍的下摆处有个小小的口袋，文肖敏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个硬纸筒，抽出来一看，是卷泛黄的布料样本，上面贴着标签：“银莲花色 林记布庄 2005.03.12”。这个日期让她心头一震 —— 正是苏岚 “去世” 的第二天，也是剪子上刻着的数字。
“林记布庄……” 席俊峰的眼睛亮起来，“我记得孤儿院附近有个林记布庄，老板是个左撇子，总戴着副金丝眼镜。” 他突然抓住文肖敏的手腕，“你说的林主任，会不会就是布庄老板的儿子？”
文肖敏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薇发来的加密邮件。解开后是份扫描件，标题写着 “赵建国减刑申请书 2007”，申请人签名处是赵洪生潦草的字迹，而担保人一栏赫然写着 “席明远”，旁边还盖着席氏集团的公章。
“赵建国是赵凯的生父？” 文肖敏放大文件，看到附件里的户籍证明，赵建国的出生日期与赵凯档案里的父亲信息完全吻合，“席明远为什么要给仇人的弟弟担保？”
席俊峰的手指在 “减刑理由” 一栏用力点了点，那里写着 “狱中表现良好，积极揭发同伙”，后面附着份证词，赵建国供出了三个拐卖团伙的窝点，其中就包括码头仓库的位置。“他不是在帮赵建国，” 席俊峰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激动，“他是在利用减刑做交换，让赵建国提供赵洪生的罪证！”
旗袍的里衬突然滑落块碎布，上面绣着个船锚图案，与日记里的标记完全一致，只是锚链上多了个小小的银莲花吊坠。文肖敏将碎布展开，发现背面用淡蓝色丝线绣着串坐标，纬度正好对应码头仓库的位置，经度却偏差了零点零三度。
“这是……” 席俊峰突然想起什么，从手机里翻出码头的卫星地图，“你看，这个偏差的位置，是片浅滩，退潮时会露出块礁石，小时候我们总在那里藏东西。”
文肖敏的目光回到减刑申请书上，在备注栏里发现行用铅笔写的小字：“第三份样本在银莲花礁石下”。她突然想起周舟的话，林主任办公室的银莲花里藏着微型代码，难道代码指向的就是这个位置？
席俊峰小心翼翼地将旗袍折好，放进檀木匣子里：“我们得去趟林记布庄。” 他拿起那缕 “新生” 的头发，“还有，必须找到这第三个人，她不仅是旗袍的主人，可能也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看着这些让觉得一切都心里很有点无法的事。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花茎。原来心静下来，就会发现多少美好的事物。
很多的时候，她心里觉得很空落，很无奈，很无趣。心中的悲伤，忧郁，以及人世间的算计，她都有点无助，有时也会心中升起一点涟漪。夕阳无限好，是多少人不会静下心来欣赏了。
文肖敏看着匣子里的旗袍，突然明白母亲的用意 —— 有些秘密不需要言语，只需要件承载着思念的衣物，就能在时光里静静等待重逢的那天。
手机再次震动，是周舟发来的消息：“林主任的眼镜片里果然有紫外线标记，破译后是串数字：20050312，还有个地址：林记布庄后院仓库。”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串数据呢。
文肖敏和席俊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他们知道，离真相又近了一步，而那件未完工的旗袍，终将在团圆之日，绽放出最完整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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