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警灯在后视镜里渐渐缩小，文肖敏攥着那件月白色苏绣旗袍的手指泛白。金线绣成的蝴蝶翅膀在颠簸中轻轻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布料上飞出来。席俊峰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只有袖口偶尔滑落，露出纱布下渗血的伤口，才让人想起他刚经历过一场混战。
“把旗袍铺在腿上。” 席俊峰突然开口，车窗外的霓虹在他侧脸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你母亲绣东西从不浪费一针一线，蝴蝶翅膀的金线走向肯定有问题。”
文肖敏依言展开旗袍，台灯的光晕透过车窗落在布料上，鸢尾花丛里的蝴蝶突然显出奇异的纹路。她数了数，左边蝴蝶翅膀上有 27 根金线，右边有 35 根，而连接两只蝴蝶的藤蔓上，正好嵌着 7 颗珍珠纽扣。
“2、5、7？” 她指尖划过珍珠纽扣，突然想起母亲做旗袍时的习惯 —— 盘扣数量中藏着日期，“7 月 25 日？可我妈的生日是 3 月……”
席俊峰猛地踩下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刺破夜空。他从公文包里翻出孤儿院的拆迁图纸，手指重重敲在别墅二楼的平面图上：“不是日期，是坐标！二楼东墙第五块砖，第七块地砖！”
文肖敏的呼吸骤然停滞。图纸上的标记和母亲日记里的简易地图完全重合，那个被红叉标注的地窖入口，就在二楼储物间的正下方。
凌晨两点的镜湖别墅被警戒线围得像座孤岛，红外监控的绿点在墙上游走，像蛰伏的毒蛇。席俊峰将车停在百米外的灌木丛后，从后备厢拖出个工具箱，里面的液压钳还沾着孤儿院废墟的铁锈。
“穿这个。” 他递过来套黑色连体服，领口别着枚鸢尾花形状的夜视仪，“我爸当年参与别墅设计时，在西墙留了个检修口。”
文肖敏套衣服时，指尖触到后腰的三枚银锁片，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突然想起赵凯播放的伪造录像。母亲当年到底为什么要去桥洞？那瓶牛奶里到底加了什么？
“别多想。” 席俊峰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夜视仪的绿光映在他瞳孔里，“你母亲在日记里写‘要相信光’，她绝不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垂，带着纱布消毒水的味道，“我去引开保安，你从检修口进去，记住坐标是东墙 5-7。”
液压钳剪断铁丝网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两个保安的手电筒光柱立刻扫过来，席俊峰故意撞翻垃圾桶，趁着混乱翻身跃过矮墙，文肖敏则猫着腰钻进西墙的阴影里。
检修口比想象中狭窄，她爬进去时，旗袍的下摆被钉子勾住，金线绣的蝴蝶翅膀瞬间撕裂。文肖敏心疼地按住破口，却在布料撕裂处发现张极薄的羊皮纸，上面用胭脂写着：“锁孔需三心合一。”
二楼储物间积着厚厚的灰尘，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栅栏状的阴影。文肖敏数到第五块墙砖时，指尖突然触到异常的温度 —— 那块砖比周围的凉了半度，边缘还有极细的缝隙。
“找到了。” 她掏出瑞士军刀插进砖缝，刚要撬动，身后突然传来地板的吱呀声。文肖敏猛地转身，夜视仪的绿光里，席俊峰正扶着门框喘气，手臂上的纱布己经被血浸透。
“你怎么来了？” 她压低声音，注意到他手里多了个金属探测器，屏幕上的波纹正对着东墙剧烈跳动。
“保安比想象中多。” 席俊峰的呼吸带着血腥味，“探测器显示墙后有金属空腔，厚度大概十厘米，正好能装个盒子。”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将三枚银锁片按在她掌心，“你母亲说的‘三心合一’，应该是指我们三个的锁片。”
文肖敏将锁片拼在一起的瞬间，鸢尾花图案突然发出微弱的银光。她把组合好的锁片对准墙砖缝隙，轻轻一转，“咔哒” 一声脆响，整块砖竟像抽屉般滑了出来。
墙后藏着个紫檀木盒子，锁孔是朵立体的鸢尾花，花瓣层层叠叠，正好能容纳三枚锁片组成的钥匙。文肖敏的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当锁片完全嵌入的刹那，盒子发出古琴般的共鸣声，缓缓弹开。
里面没有存单，没有录音带，只有块巴掌大的青铜镜，背面刻着缠枝鸢尾纹，镜面蒙着层薄薄的铜锈。文肖敏用衣角擦拭时，镜中突然映出奇怪的光斑，像某种密码。
“是激光反射。” 席俊峰突然拉灭应急灯，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在镜面上，光斑立刻投射到对面的墙壁上，组成串数字：071598。
“1998 年 7 月 15 日。绿珠潜渊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文肖敏的声音发颤，这串数字像把钥匙，打开了记忆深处被尘封的片段 —— 那天她发着高烧，母亲抱着她从桥洞跑出来，怀里还揣着个发烫的铁皮盒。
席俊峰突然抓起青铜镜翻转，背面的鸢尾花纹里竟藏着微型 U 盘接口。他掏出笔记本电脑插上，屏幕上跳出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名是 “孩子们的眼睛”。
“密码应该是你的生日。” 文肖敏想起母亲总把她的生日当密码，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19980715。文件夹应声打开，里面是七段视频，拍摄日期全是 1998 年 7 月。
第一段视频里，苏岚举着摄像机，镜头对着孤儿院的活动室。七个孩子坐在小板凳上，席俊峰穿着鸢尾花衬衫坐在最中间，手里攥着塑料花。苏岚的声音带着笑意：“等俊峰找到妹妹，我们就去镜湖看荷花。”
文肖敏的眼泪突然掉下来。视频里的席俊峰缺了颗门牙，笑起来的样子和现在一模一样。她数到第七个孩子时，呼吸骤然停滞 —— 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脖子上挂着的银锁片，和她现在戴的分毫不差。
“是我。” 她捂住嘴，才没让哭声溢出来。原来她和席俊峰早就见过，在那个还没被罪恶玷污的孤儿院。
第七段视频拍摄于桥洞，画面剧烈晃动，能听到赵洪生的怒吼：“把录音交出来！否则我让这两个孩子永远见不到太阳！” 接着是苏岚的尖叫，玻璃破碎的脆响，最后定格在母亲抱着两个孩子冲出桥洞的背影，铁皮盒在她怀里发出叮当声。
“铁皮盒里是苏岚的录音笔。” 席俊峰的声音沙哑，突然想起赵凯说的牛奶，“你母亲在牛奶里加了安眠药，不是为了害我，是怕我哭闹被赵洪生发现。”
文肖敏的心脏像被温水浸泡，那些盘旋在心头的疑虑突然烟消云散。母亲日记里的 “不得不做的事”，原来是用这种方式保护他们。
就在这时，楼梯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门缝。席俊峰迅速合上电脑，将青铜镜塞进文肖敏的连体服内袋：“从通风管道走，我断后。”
他刚把墙砖复位，储物间的门就被踹开。赵凯举着电击枪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西个黑衣人，红外瞄准镜的红点在席俊峰胸口跳动。
“真是父女情深啊。” 赵凯笑得狰狞，踢开地上的工具箱，“文佩兰当年在桥洞藏的录音笔，你以为我找不到？” 他从口袋里掏出支生锈的录音笔，正是视频里苏岚拿着的那支，“可惜啊，她没想到会栽在自己女儿手里。”
文肖敏躲在通风管道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赵凯早就知道录音笔的存在，他引诱他们来别墅，根本不是为了存单，是为了青铜镜里的视频证据。
席俊峰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储物间里回荡：“你以为那支录音笔是真的？” 他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疤痕，“我妈当年把真的藏在我身上，赵洪生搜走的是假的！”
赵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在他分神的刹那，席俊峰突然撞向窗边的红外报警器，刺耳的警报声立刻响彻整个别墅区。
“快跑！” 他冲通风管道的方向大喊，声音里带着决绝，“去警局找王警官！视频里有赵洪生的脸！”
文肖敏在通风管道里匍匐前进，眼泪模糊了视线。她能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电击枪的滋滋声，还有席俊峰闷哼的声音。当她从检修口滚出来时，警笛声己经从西面八方涌来，红蓝交替的光映红了半边天。
灌木丛里，她摸出青铜镜，镜面反射的月光照在掌心的三枚银锁片上。突然明白母亲说的 “地窖的钥匙是孩子们的眼泪” 是什么意思 —— 当她和席俊峰的眼泪滴在锁片上，那些被掩盖的真相，终将重见天日。
远处的别墅二楼突然亮起火光，赵凯带着人从后门逃窜，而席俊峰的身影却消失在浓烟里。文肖敏攥紧青铜镜，朝着警车的方向狂奔，她知道现在不能回头，必须带着证据活下去。
奠基仪式的钟声在清晨响起时，文肖敏站在警局的证物室里，看着技术人员提取青铜镜里的视频。王警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 DNA 鉴定报告，上面的结论刺得人眼睛生疼：文肖敏与苏岚的基因序列匹配度 99.99%。
“席俊峰在医院醒了。” 王警官的声音带着疲惫，“他说要见你，手里还攥着个烧焦的布偶熊。”
文肖敏的眼泪终于决堤。1998 年桥洞底下，她塞给那个小男孩的小熊，原来他真的留了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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