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的余音如同鬼魅般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留下的是更加令人窒息的谜团和十个（或许算上昏迷的苏晓是十个半）惊魂未定的幸存者。
“阶段二……‘识途：老马何归’……”李慕（寅虎）喃喃重复着，脸上血污未干，眼神却因为思考而重新聚焦，“老马识途……这个成语本意是老马认识路。但放在这里……‘何归’？去哪里？归途在何方？”
他看向昏迷的苏晓，又看向脸色惨白、尚未从失去饲铃的震惊中恢复的孙宇（午马）。“马”……显然，第二阶段的核心，指向了孙宇。
孙宇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身体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沙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路在‘脚下’……”赵猛（辰龙）沉声接话，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脚下布满污垢的金属地板，“眼睛会欺骗……这又是什么意思？”
钱达（亥猪）和刘艳（酉鸡）也下意识地低头看去，除了灰尘、凝固的未知污渍和几道深刻的划痕，什么也看不出来。
“会不会是字面意思？”刘艳猜测道，用脚尖蹭了蹭地面，“这下面有暗道？”
“不可能。”赵猛立刻否定，“这是金属结构层，听回声下面是实心的，而且厚度惊人。”他用脚用力跺了跺，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难道是比喻？”李慕推了推碎裂的眼镜，“让我们不要相信看到的？或者说……路标其实就在我们经过的地方，只是被我们忽略了？”
“忽略？”钱达哭丧着脸，“这一路除了逃命就是怪物，哪有功夫看路标！”
林辰没有参与讨论。他缓缓蹲下身，并非查看地面，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死去的属蛇女人。她最后抛出的那片冰冷芯片，正紧紧攥在他的手心里，边缘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
那只没有瞳孔的同心圆眼睛图案，仿佛正冰冷地凝视着他。
眼睛会欺骗……
路在脚下……
属蛇女人最后那深深的一眼，和这片芯片……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局限于肮脏的地面，而是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冰冷的金属壁、纵横交错的管道、那些早己失效的指示灯、阀门上模糊的标识……
还有，属蛇女人尸体倒下的位置，以及她面朝的方向。
她倒下的地方，恰好靠近检修口内壁。在她手边不远处，一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冷凝管道沿着墙壁延伸，没入黑暗。管道靠近地面的部位，似乎有一块区域的锈蚀格外严重，颜色也比周围更深，像是……曾经长期被某种液体浸润过？
林辰心中一动，忍着臂痛，挪到那根管道旁，伸出左手，用手指抹开那块深色区域表面厚厚的灰尘和锈渣。
下面，似乎不是金属原本的颜色。
他用力擦了擦。
一小片模糊的、暗红色的痕迹露了出来。那似乎不是锈迹，而是……某种涂料？
他加快动作，不顾手指被粗糙的锈 edge 划破，将那片区域清理得更大一些。
更多的暗红色显露出来，逐渐勾勒出一个极其简单的、抽象的图案——
那是一个向下的箭头！
箭头指的方向，正是这根粗大管道与地面连接处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仿佛只是焊接疤痕的微小凸起！
“在这里！”林辰压低声音，却难掩一丝发现线索的激动。
其他人立刻围拢过来，看到那个暗红色的向下箭头，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这是什么时候画的？”李慕惊讶道，“是谁留下的？”
“可能很久了。”林辰看着箭头那黯淡磨损的痕迹，“也可能……是‘它们’规则的一部分。”
赵猛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个箭头所指的微小凸起。他用手指敲了敲，又尝试着按压、旋转。
毫无反应。
“打不开？还是需要钥匙？”刘艳焦急地问。
“路在脚下……眼睛会欺骗……”林辰重复着广播的话，目光再次落回手心的芯片。
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片轻薄透明的芯片，小心翼翼地、尝试着贴向自己的右眼。
就在芯片即将接触眼球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芯片仿佛拥有生命般，瞬间软化、延展，如同一层无形的薄膜，首接覆盖在了他的眼球表面！
没有疼痛，没有不适，只有一丝极其轻微的冰凉感。
紧接着，林辰的右眼视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昏暗的检修口，在他的右眼中变得清晰无比，甚至能看清金属表面最细微的刮痕和尘埃的飘动轨迹！而更神奇的是，在他的视野里，周围的环境开始浮现出无数淡蓝色的、半透明的线条和符号！
这些线条勾勒出隐藏的管道走向、能量的微弱流动、甚至还有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不同人的淡淡足迹光晕！
而当他将目光投向那个暗红色的箭头和地面的微小凸起时——
右眼视野中，箭头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而那个不起眼的凸起，则被一个不断闪烁的、复杂的锁形光影所覆盖！锁形光影的内部，呈现出无数细小的、正在不断变动的符号！
这才是真正的“路标”和“锁”！
肉眼看到的，只是伪装！芯片赋予的视觉，才能看破虚妄！
“怎么样？”李慕看到林辰的动作和骤然凝滞的表情，紧张地问道。
林辰没有立刻回答，他完全被这奇异的视野所震撼。他尝试着集中注意力，去“阅读”右眼中那个锁形光影内部变动的符号。
那些符号扭曲、跳跃，极其复杂，但渐渐地，他辨认出，那似乎是……天干地支的组合变化？而且变化的规律，似乎与时间有关？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其他人。在他的右眼视野中，氺清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的光晕，颜色和强度略有不同。李慕是淡黄色，赵猛是沉厚的土褐色，钱达是混乱的灰白色，刘艳是跳跃的粉色，孙宇是极不稳定的、夹杂着黑丝的浅绿色……而昏迷的苏晓（丑牛）身上，则残留着一圈正在缓慢消散的、暗红色的牛头虚影……
这芯片，竟然能看穿每个人的“状态”？
“林辰？”赵猛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沉声问道。
林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不能暴露芯片的存在，至少现在不能。“兔女郎的提示……可能需要特殊的视角才能理解。”他选择了一种模糊的说法，“这个箭头和凸起是关键，但需要……解密。似乎和时间有关。”
“时间？什么时间？”孙宇茫然地问。
林辰凝神注视着锁形光影内部符号的变化，大脑飞速运转。天干地支……时辰？子丑寅卯……
“当前的时间……或者说，我们所属的‘生肖时辰’？”他猜测着，“试试……‘午’时？孙宇，你是午马，试试将手放在那个凸起上，集中精神想着‘午’这个时辰！”
这是基于现有信息最大胆的假设。
孙宇犹豫了一下，但在赵猛鼓励的目光下，还是依言蹲下身，将颤抖的手按在那个冰冷的、毫不起眼的凸起上，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
一秒……两秒……
毫无反应。
就在孙宇快要放弃的时候——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簧弹动声，从地下传来！
紧接着，那个小小的凸起，竟然缓缓向下沉陷了下去！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齿轮转动的“嘎吱”声，众人面前那一大块原本严丝合缝的金属地板，突然向下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的洞口！
一股更加陈腐、带着浓重铁锈和尘埃味的冷风，从洞口中涌出。
洞口下方，是一道陡峭的、锈蚀严重的金属梯子，通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路……真的在脚下！
所有人都被这神奇的变化惊呆了，看着那漆黑的入口，既充满了希望，又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走……走下去？”钱达声音发颤地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没有别的选择了。”林辰沉声道。他的右眼透过芯片看到，洞口内部弥漫着淡淡的、代表能量流动的蓝色光晕，似乎通向某个重要的地方。而那个属蛇女人最后指引的方向，也在于此。
赵猛率先走到洞口边，向下望了望，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始往下爬。“我打头，李慕，你负责照顾苏晓，把她背下来。其他人跟上！林辰，你断后！”
没有人有异议。新的通道意味着新的可能，也意味着新的危险。
李慕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苏晓背在背上，她的胸口还放着那枚沉寂的饲铃。孙宇、刘艳、钱达依次战战兢兢地爬下梯子。
林辰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死去的属蛇女人，将她轻轻拖到角落相对干净的地方。这个可怜的女人，无论她曾经是什么，此刻都得到了解脱。
他深吸一口气，也跟着爬下了那道冰冷、摇晃、仿佛通往地狱深处的梯子。
梯子很长，似乎深入了设施的更下层。周围是完全的黑暗，只有爬动时摩擦发出的声音和下面人粗重的喘息声。
林辰的右眼能清晰地看到梯子的结构和下方逐渐开阔的空间，这让他多少有了一些底气。
终于，赵猛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到底了！小心，地面有些滑！”
众人陆续踩到了坚实的地面。这里似乎是一条更加狭窄低矮的通道，空气潮湿，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动物园的气味。
“这里……是什么地方？”刘艳的声音带着不安。
林辰最后一个从梯子上下来。他的右眼迅速适应了黑暗，扫视着周围。
通道的墙壁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粗糙的、渗着水珠的水泥结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潮湿的污垢。
而在他奇异的右眼视野中，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淡红色的抓痕！那些抓痕很深，很乱，仿佛是什么东西在极度痛苦和疯狂中留下的！
空气中，残留着无数混乱的、淡红色的足迹光晕，以及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狂暴的能量残留痕迹。
这里绝不是什么安全之地。
“吱嘎——”
就在这时，他们头顶上那个洞口的地板，突然自动合拢了！彻底隔绝了退路！
与此同时——
“嗷呜——！！！”
饥饿的狼嗥声，竟然再次响起！而且这一次，声音不再遥远模糊，而是近在咫尺！仿佛就在这条通道的某个拐角后面！
伴随着狼嗥，还有一种新的声音——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和某种金属项圈摩擦的“咔啦”声！
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喉咙深处的、威胁性的呜咽声。
“它……它在这下面！”钱达吓得魂飞魄散。
“不止一个……”林辰的右眼看到前方通道拐角处，弥漫过来的、代表着强烈生命和威胁的、躁动不安的红色光晕！
而且，是好多团！
饥饿的狼……不止一匹？
“跑！”赵猛当机立断，指着与狼嗥传来相反的方向，“快！”
幸存者们再次开始了绝望的奔跑，在这条狭窄、潮湿、布满疯狂抓痕的通道里，冲向未知的前方。
而林辰右眼中的世界，那些红色的抓痕、混乱的足迹、以及前方越来越清晰的、代表着嗜血欲望的红色光晕，都清晰地告诉他——
“识途：老马何归”？
老马要识的，恐怕不是生路，而是通往更残酷猎场的归途。
脚下的路，早己被鲜血和疯狂铺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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