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躺在后座，头枕在云薇的腿上，依旧昏迷不醒。那层不祥的灰白色似乎在他相对平稳的呼吸下略微淡去了一些，但触摸他皮肤的冰冷感，依旧让云薇心头发沉。小飞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监测仪上微弱跳动的数字，大气都不敢喘。
“医生”在处理着其他伤员的伤口，药品所剩无几，只能进行最简单的包扎和止血。“铁砣”扛回来的那尊“隼”的石像被固定在车斗里，随着车辆颠簸发出沉闷的磕碰声，时刻提醒着众人刚才经历的恐怖。
鸦母闭目靠在座椅上，手中的晶石手杖横在膝前，光芒黯淡，似乎在恢复力量，又像是在思考。
开车的野火佣兵团成员是个沉默寡言的大个子，副驾驶上的团长巴顿则叼着快燃尽的雪茄，透过布满灰尘的后视镜打量着这一车残兵败将和那个诡异的石像，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算计。
“嘿，我说，”巴顿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粗嘎，“你们到底从那个鬼地方挖出了什么宝贝？或者说……惹出了什么天大的麻烦？连‘母亲’的看门狗‘清扫者’都倾巢出动了，这可不像小事。”
没人回答他。幸存者们依旧保持着警惕，对于这群来历不明的雇佣兵，他们无法信任。
巴顿碰了个钉子，也不生气，反而嘿嘿一笑：“不说也行。反正老子只负责拿钱办事，把你们送到地方，其他的屁事不关我事。不过提醒你们一句，盯上你们的麻烦看来不小，到了安全点也未必真安全。”
“你们要送我们去哪里？”鸦母缓缓睁开眼，问道。
“‘鼹鼠镇’。”巴顿吐出个地名，“一个老旧的避难所改造的地下集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但也正因为乱，反而容易藏身。我们的据点也在那附近。”
鸦母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显然知道这个地方。
车辆又行驶了漫长而煎熬的几个小时，期间更换了一次路线以规避可能的追踪。当天色彻底暗淡下来，只剩下昏黄辐射尘遮蔽的、模糊的月光时，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如同疤痕般的废弃工业区。
巴顿指挥着车队驶入锈蚀的管道和坍塌的厂房构成的迷宫，七拐八绕后，最终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半埋在地下的生锈储罐前。储罐侧面有一扇不起眼的、加固过的金属门，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眼神警惕的守卫。
“到了，下车吧。”巴顿率先跳下车，对守卫打了个手势。
众人搀扶着伤员，艰难地下了车。踏上坚实的地面，看着这处隐蔽的入口，稍微松了口气，但内心的警惕丝毫未减。
金属门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灯火通明的通道，空气中混杂着机油、汗水、食物和某种劣质消毒水的味道，各种嘈杂的人声、机器轰鸣声从深处传来。
“跟我来，给你们安排个地方歇脚。”巴顿招招手，带头走了进去。
通道两侧可以看到一个个用废旧隔板或集装箱改造的房间和店铺，挂着闪烁的霓虹灯或粗糙的招牌，出售着各种来路不明的武器、零件、药品和食物。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有穿着破烂的流浪者，有眼神凶悍的佣兵，也有包裹严实、行色匆匆的神秘客。他们的目光在鸦母这一行明显刚经历恶战、带着伤员和诡异“物品”的人身上扫过，带着探究、冷漠或一丝不怀好意。
这里就是“鼹鼠镇”，废土之上的一个混乱缩影。
巴顿将他们带到通道深处一个相对安静的区域，打开一扇厚重的铁门，里面是一个宽敞但陈旧的房间，摆放着几张简易床铺和桌椅。
“这里还算清净，是我们佣兵团偶尔用的安全屋。你们可以先在这里处理伤势，吃的喝的我会让人送过来。”巴顿说道，目光再次落到林辰和那尊石像上，“需要帮你们叫个医生吗？镇上有黑医，技术还行，就是收费黑。”
“不用，我们自己能处理。”鸦母淡淡拒绝，“感谢你们的接应，尾款我们会按约定支付。”
“爽快！”巴顿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有事可以通过门口的对讲机叫我的人。不过……”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提醒你们一句，镇上最近生面孔也不少，打听消息的、做黑活的，都盯着呢。你们自己小心点，别刚出虎口又进狼窝。”
说完，他带着手下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铁门。
房间内暂时陷入了安静。门外的嘈杂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医生”打开医疗箱的轻微响动。
“终于……暂时安全了……”一名受伤的战士虚脱般地瘫坐在床上。
云薇小心翼翼地将林辰平放在一张床上，替他盖好毯子，尽管知道他可能并不觉得冷。“医生，再给他检查一下。”
“医生”走过来，重新连接好便携监测仪，眉头依旧紧锁：“状态还是很奇怪，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能量读数……依旧混乱，但那种狂暴的波动平复了很多。十二生肖大逃杀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十二生肖大逃杀最新章节随便看！就像风暴眼，暂时平静，但谁知道下一次爆发是什么时候。”
“铁砧”将“隼”的石像小心地靠在墙角，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痛苦表情，啐了一口：“这鬼东西……看着就晦气。真能研究出什么名堂？”
“或许能。”鸦母走到石像前，仔细观察着，“‘摇篮’的同化并非简单的物质转换，更涉及能量和信息层面的侵蚀。这石像里或许残留着‘隼’的部分意识碎片或者‘摇篮’的操作日志。当然，这需要专业设备和知识来解析。”
她转过身，看向众人：“我们现在需要情报、补给，最重要的是，需要搞清楚是谁雇佣了‘野火’佣兵团来接应我们。这背后可能意味着盟友，也可能是另一个陷阱。”
“巴顿说雇主付的是旧世界弹药和医疗物资，”云薇思索道，“能拿出这种硬通货，并且能大致预判我们行动路线和危机的，绝非普通势力。会不会是……‘父亲’的其他分支？”
“父亲”组织与“母亲”敌对，但内部派系复杂，并非铁板一块。鸦母这一支属于较为独立的行动单位。
“有可能。”鸦母点头，“但也可能是某些窥探‘母亲’秘密的第三方组织，想从我们这里得到关于‘摇篮’的第一手信息。我们必须谨慎接触。”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林辰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睫毛颤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林辰？”云薇立刻俯身过去。
林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左眼恢复了原本的黑色，虽然虚弱，但眼神清澈。然而，他的右眼……那只眼睛的眼白依旧残留着细微的血丝，瞳孔的颜色却变得极其诡异——不再是纯粹的灰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浅淡的、仿佛蒙着一层冰雾的琉璃质感，深处似乎还有点细微的暗红色脉络若隐若现。
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迷茫，目光缓缓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云薇焦急的脸上。
“云……薇姐？”他的声音极其沙哑干涩，“我们……出来了？”
“出来了！我们安全了！暂时安全了！”云薇连忙点头，递过水壶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水。
小飞也凑了过来，眼圈红红的：“林辰哥！你吓死我们了！”
林辰喝了些水，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试图坐起来，却感到一阵剧烈的虚弱和头晕，右眼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和……一种奇怪的“饱腹感”，仿佛里面塞满了冰冷的东西。
“我……睡了多久？”他揉着额头问道。
“没多久，大概七八个小时。”
“医生”回答道，“感觉怎么样？有什么特别的不适吗？”
林辰沉默了一下，似乎在仔细感受自己的身体：“很累……没什么力气……右眼有点……胀。”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那种诡异的“饱腹感”和脑海中偶尔闪过的、破碎而冰冷的模糊画面——那像是岩石的脉络、能量的流动、以及某种非人的低语回响。
“你做得很好，林辰。”鸦母走了过来，语气温和却带着审视，“是你最后的选择，救了我们大家。”
林辰抬起头，看向鸦母，那只诡异的右眼让鸦母都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悸。他努力回忆着昏迷前最后的片段：“那个基座……那个声音……‘错误’……‘替偿’……”他的记忆有些混乱，“‘工程师’呢？”
“跑了。”“铁砧”没好气地说，“妈的，便宜那疯子了！”
林辰沉默了，他隐约记得自己似乎触碰了数据板，然后是无尽的痛苦和冰冷。
“你最后听到或者感觉到了什么？”鸦母追问道，“任何信息都可能至关重要。”
林辰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好像有很多声音……很乱……说什么……‘错误序列’、‘非指定催化剂’……还有……‘目标锁定……牛羊’……”
“牛羊？！”云薇和小飞同时惊呼，想起了那张纸条和童谣！
兔儿爷，眼睛亮，吃了鼠，找牛羊！
“还有……”林辰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不适，“……好像还听到……‘清除威胁’、‘协议……继续’……”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协议继续？”鸦母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难道‘摇篮’的休眠并没有终止某个底层协议？它只是被暂停了？而锁定的目标……？”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林辰。
吃了“鼠”的“兔”，成为了某种协议锁定的目标？或者……执行者？
林辰看着大家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只异常冰冷的右眼，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吃的不是鼠肉，是替罪羊。
那么，现在，他是什么？
羊？还是……拿着猎枪的兔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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