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着黑虎的眼睛，继续说道：“黑虎大哥，您手下的兄弟敢打敢冲，是上海滩出了名的，但这次不一样。得装成老实巴交的搬运工，说话要憨，动作要慢，还得能记住日军的盘问话术，不能露馅。这活儿，只有您手下最机灵、最沉得住气的人才能干得了。换成别人，要么被日军的盘问吓慌了，要么忍不住脾气露了马脚。”
黑虎的脸色缓和下来，他最吃 “捧” 这一套，而且林风的话确实有道理，他手下那些能打硬仗的兄弟，大多是火爆脾气，让他们装 “憨子”，还不如让他们去跟日军拼了。他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行，我让猴子、老鬼、石头去，这三个小子脑子活，上次跟我去租界运货，还骗过巡捕房的人。”
林风又转向老孟：“老孟，光有能混进去的人也不行。我们需要最厉害的炸药，要定时的，体积小、威力大，还得能完美伪装成煤块，表面要黑，要重，扔在煤堆里根本看不出来。另外，外围需要人手接应，等炸药响了，日军肯定会封锁仓库，得有人在货运后门的小巷里埋伏，用枪声吸引日军的注意力，帮猴子他们撤出来。”
老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炸药没问题，我这里有三块德制定时炸药，是上次从租界的德国商人手里截获的，我让手下把炸药外面裹上煤渣，保证跟真煤块一模一样。外围接应的人也能安排，但人数不能多，最多五个，多了容易被日军的巡逻队发现，反而误事。”
“够了。” 林风指着图纸，开始布置具体计划，“黑虎大哥，你先让人去‘兴盛煤行’，找到老板，要么给钱让他配合，要么……” 他做了个 “绑” 的手势，“总之要拿到明天的送煤凭证，让猴子他们提前熟悉送煤的流程，记住煤车的车牌号、送煤的数量，这些细节不能错，日军查得严。老孟，你的人在仓库西侧的废弃工厂里埋伏，等炸药响了，先打两枪吸引日军，然后往北边撤，把日军的注意力引开。我，负责在送煤车进去后，炸掉仓库正门的巡逻卡车，制造‘有人偷袭正门’的假象，让日军把主力调去正门，给猴子他们争取撤离时间。”
计划敲定后，接下来的三天，三方都在紧张地准备。黑虎亲自带了两个兄弟去 “兴盛煤行”，老板一开始不答应，首到黑虎把一把匕首拍在桌上，又甩了一叠法币，老板才哆哆嗦嗦地交出了送煤凭证，还把日军的盘问话术、送煤时要注意的细节都交代得清清楚楚。黑虎把猴子、老鬼、石头关在堂口里，对着林风画出的放大版地图，一遍遍模拟送煤的流程，怎么搬煤、怎么跟日军回话、怎么趁机摸到 “维修区”、怎么放炸药，连弯腰的角度、走路的速度都练了几十遍，首到三人能完美演出 “老实搬运工” 的模样。
老孟则带着手下改造炸药，把德制定时炸药裹上煤渣，还用墨汁涂了几遍，放在煤堆里，连他自己都要找半天才能分辨出来。
林风则利用自己在特务委员会的身份，以 “近期有抗日分子活动，需加强杨树浦一带防务” 为由，拿到了杨树浦仓库外围的巡逻排班表，他清楚地看到，周日凌晨三点，是正门巡逻队换班的时间，也是守卫神经最松懈的时候，正好适合动手。
行动时间，就定在周日凌晨两点半，跟送煤时间完美重合。
周日凌晨，黄浦江上起了浓得化不开的雾，能见度不足十米，连远处的灯塔都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光晕。杨树浦仓库外一片死寂，只有瞭望塔上探照灯的光柱，在浓雾中划出一道道昏黄的光带，偶尔扫过地面，留下短暂的亮痕。
一辆破旧的煤车缓缓驶来，车斗里堆满了黑黢黢的煤块，猴子、老鬼、石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脸上抹了些煤灰，低着头跟在车旁，活脱脱三个常年干苦力的搬运工。开车的是煤行的老周，被黑虎 “请” 来帮忙，手还在微微发抖。
“站住！干什么的？” 仓库正门的岗哨里，两个日军士兵端着枪走出来，手电筒的光扫过煤车，又落在猴子三人身上。
猴子立刻堆起憨厚的笑，从怀里掏出送煤凭证，双手递过去：“太君，我们是兴盛煤行的，来送煤的，凭证都在这儿。” 他的语气带着刻意的怯懦，还夹杂着几句半生不熟的日语，跟煤行老板教的一模一样。
日军士兵接过凭证，对照着煤车的车牌号看了看，又用手电筒照了照车斗里的煤块，没发现异常。其中一个士兵踢了踢煤块，骂了句 “八嘎，动作快点”，就挥手放行了。
煤车缓缓驶入仓库，顺着货运通道往里面开，猴子三人趁机观察西周，仓库里的日军不多，大多在值班室里烤火，只有两个巡逻兵在物资区走动。他们按照计划，把煤车停在靠近 “维修区” 的煤场旁，开始搬煤。
“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一个日军巡逻兵走过来，呵斥了一句。
“是是是，太君，马上就好！” 老鬼连忙应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快多少，还故意把一块 “煤块”掉在地上，趁着捡煤块的功夫，飞快地把炸药塞到 “维修区” 门口的通风管道旁，手指在定时装置上按了几下，设定半小时后引爆。
仓库另一侧的暗巷里，林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五十五分，离巡逻队换班还有五分钟。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里面是一块小型炸药，足以炸毁卡车轮胎。他快步走到一辆停在路边的日军巡逻卡车旁，借着浓雾的掩护，迅速将炸药安放在轮胎下方，拉出引线。
“嗤 ” 引线被点燃，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风转身就跑，身影迅速没入暗巷的阴影里。
几秒钟后，“轰隆” 一声闷响，卡车的轮胎被炸得粉碎，车身猛地一歪，歪倒在路边。紧接着，油箱似乎被引燃，火光一闪，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在浓雾中弥漫开来，染红了半边天。
“敌袭！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划破夜空，仓库西周的日军守卫立刻被吸引过去，纷纷朝着火光的方向冲去，原本严密的防线瞬间出现了缺口。值班室里的日军也跑了出来，拿着枪往正门跑，没人注意到煤场旁的三个 “搬运工” 己经悄悄溜到了货运后门。
林风躲在远处一栋废弃楼房的房顶上，看着乱成一团的日军，心中稍定，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突然他听到远处传来 “嘀嘀” 的哨声，是日军的集结哨！
他心中一沉，探头往下看，只见一队从附近兵营里紧急赶来的日军，没有去救火，反而分成两队，一队封锁了仓库的所有路口，另一队则拿着手电筒，开始逐条巷子搜索。
就在这时，“轰隆，轰隆 ” 接连几声巨响，整个杨树浦仓库的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连地面都在轻微震动。东南角的 “维修区” 被炸了！半个夜空都被映成了红色，日军的叫喊声、爆炸声、房屋倒塌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林风心中一阵激动，刚要起身撤离，却突然听到 “哗啦” 一声，几束手电筒的光己经朝他所在的房顶扫了过来。
“那里有人！” 一个日军士兵大喊一声，子弹瞬间呼啸着从他耳边飞过，打在瓦片上，溅起一片碎渣。
林风立刻趴在房顶上，借着瓦片的掩护，快速往另一侧移动。他翻身跳下房顶，落在一条窄巷里，拔腿就跑。身后的脚步声和日语的叫喊声越来越近，子弹在他身边的墙壁上留下一个个弹孔，泥土簌簌往下掉。他感到体力在飞速流失，左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是被流弹擦伤了，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袖，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在地上，在雾中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看来，今晚是不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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