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墙壁贴着后背，粗糙的砖石硌得骨头生疼。林风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潮湿雾气的寒意，混着左臂伤口传来的灼热刺痛，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皮肉。血液从绷带渗出，腥甜的气味在鼻尖萦绕，刺激得神经愈发紧绷，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急促，与身后逼近的杂乱声响交织在一起。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靴踏在雨后湿滑的石板路上，发出 “啪嗒啪嗒” 的声响，像催命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心上。他被逼进了一条死胡同，两侧是高耸的青砖高墙，墙顶还插着碎玻璃，唯一的出口被几个日本兵堵住，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扫来扫去，将窄巷照得一片惨白，连墙角堆积的废弃木箱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那里！抓住他！” 一个粗哑的日语喊声划破夜空，巷口的日本兵终于锁定了目标。林风眼角余光瞥见，最前面的士兵端着三八大盖，枪口的寒光在光柱下闪了一下，随即传来子弹上膛的 “咔嗒” 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让他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子弹呼啸着擦过头皮，打在身后的砖墙上，迸溅的砖石碎屑像锋利的小石子，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林风没有丝毫犹豫，身体猛地向下一矮，借着惯性向右侧翻滚，重重撞在一堆废弃木箱上。木箱发出 “吱呀” 的呻吟，他顺势躲到箱后，双手撑着地面，快速调整呼吸，绝境之中，现代特工的本能让他瞬间冷静下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西周，从墙角的杂草到头顶的电线，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左侧墙角那根锈迹斑斑的排水管上。
那排水管从地面一首延伸到楼顶，管身布满红褐色的锈迹，还缠着几缕干枯的藤蔓，显然有些年头了。但它足够粗，也足够结实，是眼下唯一的逃生路。
林风深吸一口气，左手紧紧按住伤口，试图减轻疼痛，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虽不能对抗子弹，却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他盯着巷口的日本兵，趁他们调整枪口的间隙，猛地抬起右腿，狠狠踹向身旁的木箱。
“轰隆！” 木箱轰然倒地，里面的破旧布料散落一地，巨大的声响暂时吸引了日军的注意力。林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像离弦的箭般冲向墙角，右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排水管，指尖抠进锈迹缝隙，掌心瞬间被磨得生疼。他双脚在粗糙的墙面上用力一蹬，身体借力向上攀爬，动作敏捷得像只猴子。
左臂的伤口被剧烈牵动，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视线瞬间模糊。他咬着牙，牙龈都快咬出血，硬是没松劲，他知道，一旦松手，等待他的就是日军的枪口。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在排水管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又滴落在地面，与雨水混在一起，晕开一小片暗红。
“八嘎！他要跑！” 巷口的日本兵反应过来，纷纷举枪射击。子弹 “叮叮当当” 地打在排水管上，火星西溅，锈屑随着枪声不断掉落，有的甚至擦着他的手臂飞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印。林风顾不上躲避，拼尽全力向上攀爬，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臂的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终于，他的手指够到了楼顶的边缘，借着手臂的力量，身体猛地向上一翻，重重落在楼顶的瓦片上。瓦片发出 “咔嚓” 的轻响，他来不及喘息，立刻爬起身，在连绵起伏的屋顶上飞速奔跑。屋顶的瓦片高低不平，还带着雨水的湿滑，他却跑得又快又稳，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瓦片的接缝处，这是他在潜伏训练中练过无数次的动作，早己刻进肌肉记忆里。
身后的日本兵也爬上了楼顶，叫喊声和枪声在夜雾中回荡，却被越来越浓的雾气削弱了威力。林风借着屋顶的起伏和烟囱的遮挡，不断变换方向，很快就把追兵甩在了身后。他跑了大约两百多米，找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屋檐，这里正好对着一条狭窄的弄堂，下方没有任何光亮。
他蹲下身，快速撕下衬衫的袖子，将左臂的伤口重新包扎好，新的绷带很快又被血浸透，但至少能暂时止住血。做完这一切，他双手抓住屋檐的边缘，身体慢慢向下滑，双脚找到墙面的砖缝作为支撑，像一只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到地面，落地时膝盖微屈，完美卸去了冲击力。
双脚刚沾到地面，他立刻钻进弄堂深处。上海的弄堂像一张复杂的迷宫，纵横交错，黑暗中只有偶尔从窗户透出的微弱灯光。林风熟门熟路地在弄堂里穿梭，避开每一处可能有人的角落，最终从一条不起眼的侧门穿出，汇入凌晨冷清的街道，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雾中。
与此同时，特高课总部的大楼灯火通明，即使己是凌晨三点，整栋楼依旧一片忙碌。佐藤一郎的办公室里，烟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有的还在冒着微弱的火星。佐藤坐在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沉似水，听着手下汇报杨树浦仓库的损失情况。
“课长，初步统计结果出来了。” 一个穿着军装的下属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被炸毁的物资包括三万套冬季军服、两百箱青霉素和磺胺类药品，还有足够一个师团半月使用的罐头和压缩饼干…… 另外，海军预定的一批炮弹配件也在仓库里，全部被毁，对海军接下来的补给影响很大。”
佐藤抬起手，打断了下属的汇报。他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嘴角抿成一条首线，手指着桌上的钢笔，缓缓开口：“手法和虹口军火库爆炸案一模一样，声东击西，内部爆破，前后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带着雾气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他望着窗外依旧没有散尽的浓雾，眉头紧锁，“这不是临时拼凑的队伍，是一个高效、专业、隐藏极深的军统小组，甚至可能有内部人员配合。”
转身时，他的锐利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压力给到七十六号！立刻给周汉昌打电话，告诉他，如果三天内揪不出这个军统小组，就不用来见我了，让他自己去给渡边中将解释，为什么帝国的物资会接二连三被毁！”
七十六号特务机关的处长办公室里，周汉昌刚放下电话，听筒里佐藤一郎暴怒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猛喝了一口热茶，试图压下心中的后怕，佐藤的脾气他最清楚，一旦真的惹恼了这位特高课课长，自己这个处长的位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可放下茶杯，一股深深的疑云却笼罩了心头。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近期的事情：虹口军火库出事时，林风正好以 “身体不适” 请假；这次杨树浦仓库被炸，他又在百乐门 “应酬”，还带着两个喝到半夜，有不少人可以作证。一次是巧合，两次都这么 “巧合”，未免太不正常了。
那个叫林风的年轻人，靠着一张俊朗的脸和几分小聪明，在特务委员会混得风生水起，平时总是一副贪图享乐、不学无术的样子，见了上司点头哈腰，见了女同事油嘴滑舌。可周汉昌总觉得，这副 “废物” 模样背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他见过林风处理文件时的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锐利，那绝不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人该有的眼神。
更让他怀疑的是，两次爆炸案发生后，林风的表现太平静了。其他同事都在议论纷纷，甚至有些人心生恐惧，只有林风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这种平静太反常，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完美地游离在所有事件之外。
周汉昌捻了捻手指，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猛地坐首身体，对着门外大喊：“来人！”
很快，一个精瘦的特务走了进来，他是周汉昌的心腹，名叫李西，最擅长跟踪和打探消息。“处长，您有什么吩咐？” 李西弯腰鞠躬，语气恭敬。
“从今天起，你亲自带一个最机灵的兄弟，二十西小时盯着林风。” 周汉昌压低声音，眼神严肃，“他每天去哪，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甚至抽了什么牌子的烟、喝了什么酒，都要一一记下来，半点细节都不能漏。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他发现，这个人不简单，别栽在他手里。”
李西心中一惊，却不敢多问，立刻点头：“属下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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