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来得比林风预想中更快。负责打探消息的小弟只用了两天，就带回了关键线索，山口智子是百乐门舞厅的常客，每周五晚上必来，要么坐在角落卡座喝酒，要么陪川本雄跳舞，偶尔也会和相熟的贵妇们赌几把牌。
百乐门，这座上海滩最负盛名的销金窟，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着暧昧的光，红的、绿的、黄的光交织在一起，映得门口的大理石台阶都泛着奢靡的光晕。门内传来悠扬的爵士乐，混着男女的笑声、酒杯碰撞的脆响，像一张温柔的网，网住了无数醉生梦死的人。这里既是权贵和日本军官寻欢作乐的乐园，也是情报交织的蛛网，一句酒后的胡话、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可能藏着致命的秘密。
周五晚上八点，林风穿着一身定制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胶的光泽在灯光下恰到好处，既不张扬，又透着精致。他没有急着去找山口智子，而是先走到舞池边缘，目光扫过全场，舞池里，白俄穿着露背长裙，和西装革履的男人相拥旋转；卡座里，日本军官搂着喝酒，汪伪官员凑在一旁点头哈腰；吧台前，几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低声说着话，眼神却在西处打量。
很快，一个穿着银色长裙的白俄贵妇朝他走来，笑着用生硬的中文问：“先生，能请我跳支探戈吗？”
林风微微颔首，伸出手：“我的荣幸。”
探戈的节奏响起，热烈而缠绵。林风的动作精准而优雅，左手稳稳托着贵妇的腰，右手牵着她的手，每一次旋转、每一个停顿都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对方感到局促，又能完美展现舞步的张力。他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趁机揩油，只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眼神专注而平静，仿佛此刻的舞池里，只有他和这支曲子。
周围渐渐响起叫好声，不少人停下动作，看着他们跳舞。林风用眼角的余光，精准捕捉到了角落卡座里的山口智子，她今晚穿了件宝蓝色的紧身旗袍，旗袍的开叉到大腿，露出白皙的小腿，钻石耳环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她正百无聊赖地晃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痕迹，眼神在舞池里漫无目的地扫视，可当看到林风时，目光明显停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似乎在回忆在哪里见过他。
一曲终了，林风礼貌地松开手，对贵妇说了声 “谢谢”，看着她笑着离开，才端着一杯威士忌，缓缓走向山口智子的卡座。
卡座里，一个满脸油光的汪伪官员正凑在山口智子身边，涎着脸说：“山口小姐，赏个脸，陪我跳支舞呗？我跳华尔兹可是一绝。” 说着，还想伸手去拉她的手。
山口智子不耐烦地用手中的檀香扇挡开他的手，语气冷淡：“抱歉，我累了。”
官员还想纠缠，林风刚好走到桌前，微微欠身，声音不大，却像大提琴的低吟，在嘈杂的音乐中清晰地传到山口智子耳中：“山口小姐，不知是否有幸，请你跳一支华尔兹？”
山口智子抬起眼，上下打量着他，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袖口露出的手表是瑞士产的，手指干净修长，眼神里没有其他男人的贪婪或谄媚，只有一种温和的期待。她终于想起了他，丽兹西餐厅里那个眼神干净的男人。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故意刁难：“你会跳吗？我可不喜欢舞伴踩我的鞋，我这双鞋，可是从巴黎空运来的。”
林风从容地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自信：“能不能跳好，要看我的舞伴是谁。和您这么迷人的女士共舞，我只会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绝不会让您失望。”
这句话既恭维了她，又没有丝毫刻意的讨好，让山口智子心里很是舒服。她放下酒杯，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指尖的温度微凉：“那我可就等着了。”
滑入舞池的瞬间，林风的手稳稳地搭在她的腰间，只碰到了旗袍的布料，没有丝毫逾越。华尔兹的旋律响起，悠扬而舒缓，他带着她缓缓旋转，步伐轻盈得像踩在云朵上，每一次转身、每一个进退都精准无比，甚至能提前预判她的动作，让她觉得无比轻松。
山口智子有些惊讶，她跳过无数次华尔兹，川本雄总是用力攥着她的手，像是怕她跑掉；其他官员要么步伐笨拙，要么趁机在她腰间乱摸。可眼前这个男人，不仅舞跳得好，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混着威士忌的醇香，比川本雄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好闻多了。更重要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件物品，而是在看一个平等的舞伴。
“你似乎很懂女人。” 山口智子凑近他的耳边，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逗，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林风目视前方，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声音平稳：“我只是懂得欣赏美的事物。这支曲子很动听，这个舞池很热闹，但都不及山口小姐你本人耀眼。” 他的语气真诚，没有丝毫油腻，让山口智子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一舞结束，林风将她送回卡座，礼貌地说了句 “谢谢山口小姐”，便转身要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既没问她的联系方式，也没提下次见面的事。
山口智子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失落，她习惯了男人们围着她转，习惯了被追捧、被讨好，可这个男人，却像一阵风，来了又走，留下她一个人对着空酒杯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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