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风没有再联系她，仿佛百乐门的相遇只是一场普通的邂逅。山口智子偶尔会想起那个跳舞时眼神专注的男人，想起他身上的木质香气。
就在她快要忘记这个插曲时，却在霞飞路的 “印象画廊” 里 “偶遇” 了林风。
画廊里很安静，墙上挂着各种油画，大多是印象派的仿作，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风正站在一幅莫奈的《睡莲》仿作前，看得入神，手指轻轻拂过画框边缘，神情专注得像个真正的艺术爱好者。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到山口智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山口小姐？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
“是啊，真巧。” 山口智子笑着回应，心里却觉得这巧合像是命运的安排，她今天本来是陪川本雄的上司夫人来买画，没想到上司夫人临时有事来不了，她想着反正没事，就自己进来逛逛，竟刚好碰到了他。
两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画，从莫奈的光影聊到梵高的色彩，从印象派的自由聊到野兽派的张扬。林风的见解独到而风趣，他不说那些晦涩的专业术语，而是用通俗的语言讲解画里的故事，比如《睡莲》里藏着莫奈对妻子的思念，《星空》里藏着梵高的孤独。山口智子从小接受过艺术熏陶，对这些画本就有兴趣，此刻听林风说得生动，竟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就在他们聊得正欢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从画廊门口驶过，车身上挂着日本宪兵队的旗帜，车窗半降，露出一个熟悉的侧脸，是川本雄的手下。山口智子的笑容瞬间僵硬，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手紧紧攥着包带，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林风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却没有点破，而是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刚好挡住了门口投来的视线。他指着旁边一幅蓝色调的油画，轻声说：“山口小姐，你看这幅画的颜色，像不像你那天在百乐门穿的蓝色旗袍？在灯光下流转的光华，和画里的湖水一样美。”
他的声音温柔而沉静，像一双温暖的手，瞬间将山口智子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也抚平了她刚才的紧张。她看着画里的蓝色湖水，又想起那天跳舞时的场景，心里一暖，这个男人，心思竟如此细腻，连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记得。
从画廊出来，林风看了看天色，主动提议：“时候不早了，山口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山口智子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跟着他上了车。林风开着车，没有提刚才宪兵队轿车的事，也没问她和川本雄的关系，只是聊些轻松的话题，比如哪里的西餐好吃，哪里的香水最新款。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霞飞路上，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气氛安静而惬意。
到了山口智子的公寓楼下，林风停下车，笑着说：“和山口小姐聊天很愉快，不知道下次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
这一次，山口智子没有丝毫犹豫，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她的私人电话号码：“林先生要是有空，随时可以打给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谍战：沪上潜龙接下来的日子，林风开始频繁地约山口智子见面。他会提前订好她喜欢的餐厅，点她爱吃的黑森林蛋糕；会带她去听工部局乐队的音乐会，选最好的位置；会陪她去江湾赛马场，帮她选胜率最高的马；偶尔还会租一辆游艇，带她去黄浦江上兜风。
他的安排永远妥帖周到，既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每次出门，周围人的目光都会让她觉得自己是最受瞩目的人，又给了她足够的尊重，从不会强迫她做什么，也从不会打探她的隐私。
有一次，山口智子因为买了一顶镶满水钻的帽子，被川本雄当众训斥，说她 “铺张浪费，不知好歹”，甚至还推了她一把，手臂上留下了一块淤青。她躲在公寓里，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掉眼泪。
林风得知消息后，立刻开车来到她的楼下，带上她来到外滩。
深夜的外滩很安静，江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林风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单薄的肩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木质香气，温暖而安心。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陪她静静地站在栏杆旁，看着江面上船只的灯火，一闪一闪的，像天上的星星。
“他…… 他又打我了。” 沉默了许久，山口智子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她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淤青，“就因为我买了一顶他觉得太招摇的帽子。”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栏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所有人都羡慕我，觉得我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住着洋房，穿着名牌，有花不完的钱。可他们不知道，我只是他养的一只金丝雀，关在镀金的笼子里，他高兴了就逗弄一下，给我买些漂亮的东西；不高兴了就随手掐一把，骂我、打我，甚至把我当成礼物，送给其他军官取乐。”
“我恨他，可我又离不开他。” 她靠在栏杆上，肩膀微微颤抖，“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离开他，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林风，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林风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指尖偶尔碰到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这不是你的错。”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认真而坚定，像在对她承诺，又像在唤醒她：“你不是金丝雀，你是一只骄傲的孔雀，有着最美丽的羽毛，只是暂时被关在了笼子里。笼子可以困住你的身体，可以夺走你的自由，但困不住你的灵魂，夺不走你对美的向往，对尊重的渴望。”
山口智子愣住了。从小到大，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川本雄只会把她当成发泄欲望的工具，其他男人只垂涎她的美貌和她背后的权势，连她的父母，也只是把她当成攀附权贵的筹码。
只有林风，看到了她华丽伪装下的痛苦和挣扎，看到了她内心深处对自由和尊重的渴望。
她再也忍不住，扑进林风的怀里，放声大哭，将积攒了多年的委屈、恐惧和不甘，全都发泄了出来。林风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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