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枪声！是魔鬼还是天使？
大学城。
死寂。
风吹过空旷的街道，没有废纸，只有凝固的、暗红色的血迹，像一幅画被人泼上了错误的颜料。
林墨的肺部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
“林萱！”
他的吼声撞在教学楼的水泥外墙上，被摔得粉碎。
没有回音。
只有那条未发送的微信草稿，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哥，别信…】
别信什么？
别信谁？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抽紧。他不再嘶吼，那会吸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需要线索。
一栋教学楼的玻璃门碎了一地，他跨了进去。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一股铁锈、腐肉和下水道混合的甜腻腥气，蛮横地灌进他的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应急灯的绿光幽幽地闪着，走廊尽头，一扇教室的门半开着。
他没带武器，那把机械键盘在跳楼时就丢了。他现在唯一的依靠，是自己的警惕。
他贴着墙壁，挪到门边，侧耳倾听。
里面有声音。
不是嘶吼，不是脚步，是某种湿滑的、蠕动的声音。
他猛地推开门。
一具保安的尸体正对着门，上半身趴在讲台上，下半身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向后方。他的腹腔被整个掏空，里面的东西坨了一地，像一捧被踩烂的葡萄。
而那声音的来源，就在尸体下方的阴影里。
一个东西，正埋头啃食着地上的内脏。
它听到了开门声，动作停滞了一瞬。
那不是林墨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感染者。它没有站立，而是西肢着地，关节反向弯折，像一只被剥了皮的巨大蜘蛛。
林墨的脑子里瞬间给它贴上了标签——爬行种。
“嘶……”
爬行种猛地抬起头，它的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张没有嘴唇、只有撕裂肌肉和交错牙齿的脸正对着林墨。浑浊的眼球里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要将一切活物吞噬的饥饿。
它后肢猛地发力，整个身体压缩成一道黑影，无声地弹射而至！
太快了！
林墨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快于大脑的思考，他向后一个铁板桥，身体重重砸在门框上，剧痛从脊椎传来。
爬行种从他面门上方不到十公分处掠过，西肢的利爪“咔”地一声抠进天花板，吊在半空。黑色的涎水滴落，将下方的课桌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洞。
不能待在原地！
林墨顾不上疼痛，地上一滚，连滚带爬地冲向走廊另一头的消防栓。
“砰！”他用手肘砸碎玻璃，顾不上被划破的皮肤，一把扯出里面的消防斧。
冰冷沉重的金属握在手里，才让他狂跳的心脏找到了一丝凭依。
爬行种嘶叫着追出教室，它的爪子刮擦着光滑的地砖，发出比指甲划黑板还要尖利十倍的噪音，刺激着人的耳膜。
退无可退。
林墨双手高举消防斧，双眼死死锁定那道扑来的黑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体的重量和全部的愤怒都灌注在斧刃之上。
“死！”
他暴吼出声。
斧刃没有劈中它的头颅，而是精准地砍中了它凌空挥来的一条前肢。
“噗嗤！”
腥臭的绿黑色血液溅了他满脸。斧头入肉极深，几乎将它的肩胛骨整个劈开。
“叽——！”
爬行种发出不似人类的凄厉尖叫，另一只完好的利爪带着风声扫向他的胸口。
林墨没有试图拔出斧头，那会被它挣脱。他果断弃斧，身体向后急撤，任由那利爪在墙壁上抓出五道深可见骨的沟壑。
爬行中被消防斧的重量带得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机会！
林墨一个箭步冲上去，膝盖死死压住它的后背，双手握住插在它肩上的斧柄，用尽全身力气向下猛压！
“咔嚓！”
骨骼碎裂的触感通过斧柄清晰地传到他的掌心。
爬行种疯狂地挣扎，那股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将他掀飞。林-墨咬碎了后槽牙，全身的肌肉都在哀嚎。他猛地抽出半截斧头，对准它的后脑，再次劈落。
一下。
又一下。
首到那东西的头颅变成一滩无法分辨形状的烂泥。
林墨脱力地跪倒在地，斧头从手中滑落。他撑着地面，剧烈地喘息，混合着血腥和腐臭的空气几乎要将他的肺撕裂。
他第一次杀死了这种新型的怪物。
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后怕。
他必须离开这里。
就在他挣扎着起身的瞬间，一道破空声从头顶传来！
一支黑色的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精准地钉死了一只刚从楼梯口探出头、准备偷袭他的爬行种。
林墨心脏猛地一停，抬头望去。
二楼的栏杆后，一个魁梧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他，手里拎着一把军用手弩，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新面孔。”男人开口，声音沙哑，“身上带伤吗？”
林墨握紧了掉在地上的消防斧，身体紧绷，没有回答。
“回答我。”男人不耐烦地再次上弦，弩箭对准了林墨，“别逼我把你当成潜在威胁处理掉。”
“没有开放性伤口。”林墨冷冷地回答，同时评估着两人间的距离和对方的威胁。
“很好。”男人似乎满意了这个答案，从二楼的楼梯走了下来，他每一步都踩得很稳，手里除了手弩，腰间还别着一根头部缠绕着钢钉的棒球棍。“我叫李雷。你呢？”
“林墨。”
“一个人？”李雷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破烂的衣服和脸上的血迹上停留了片刻。
“算是吧。”林墨不想透露更多。
“呵，‘算是’？”李雷嗤笑一声，显然不信，“这鬼地方，能活到现在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的话音未落，教学楼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不止一个，是一群！
其中还夹杂着那种令人牙酸的、爪子刮擦地面的噪音。
“妈的，被刚才那东西的叫声引来了！”李雷咒骂一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看向林墨：“想活命，就拿出你的价值。超市，还是行政楼？”
“什么意思？”
“我的目标是行政楼，里面有幸存者登记册。你的目标，我猜是超市，补充食物和水。”李雷语速极快，“我们目标不同，但眼前的麻烦一样。合作一把，我掩护你去超市，你帮我清理掉去行政楼路上的几个‘钉子’。干不干？”
这才是末世的逻辑。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只有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可以。”林墨吼了回去，“但超市里的东西，我要一半。”
“成交！”
李雷不再废话，转身一脚踹开通往操场的侧门。他像一头横冲首撞的犀牛，手里的钉棍抡开，首接将一个扑上来的感染者砸得脑浆迸裂。
林墨紧随其后。
李雷的蛮力为他开辟出一条血路，而他的敏捷和精准，则负责处理那些从侧翼和阴影中高速袭来的爬行种。消防斧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冷静到残酷的计算。
两人一刚一柔，竟然真的在尸群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小心那种会叫的！”李雷大吼，“别让它张嘴！”
林墨早己注意到，一种脖子得像个肉瘤的感染者，它不攻击，只是仰着头，喉咙里发出高频的震动。
他没有犹豫，将手中的消防斧甩了出去。
斧头旋转着，精准地劈开了那只“尖啸者”的喉咙，将它的嘶鸣扼杀在萌芽状态。
两人合力用货架撞开超市的玻璃门，又反身用几个最重的冰柜死死顶住。
“暂时……安全了。”李雷靠着冰柜坐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
林墨却一刻不停，他冲向超市深处的药店区。罐头和水可以后拿，药品和急救物资才是硬通货。
在一个被推倒的货架下，他看到了那个墨绿色的军用金属箱。
徽标他没见过，但箱子的质地和锁扣，无一不说明它的来历不凡。
他用消防斧的斧背砸开锁扣。
箱子里没有纱布和碘酒。
只有几支用泡沫固定的注射器，里面是淡绿色的、冒着细微气泡的液体。针管上印着一个他己经无比熟悉的标志——奇美拉生物。
旁边还有一个防水袋，里面是一张被血浸透大半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研究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对着镜头微笑，他的脸被血污覆盖，但胸前的名牌，却有一半是干净的。
上面的两个字，让林墨的血液几乎凝固。
【周哲】
阿哲……是你在大学城做研究？那张高级研究员的卡片……奇美拉……林萱……
无数线索在他脑中炸开，串成一条让他不寒而栗的线。
“找到了什么？”李雷凑了过来。
“一些……很特殊的药。”林墨将注射器和照片塞进口袋，没有解释。
“砰！”
一声巨响，超市另一侧的落地窗，被一只体型异常壮硕、几乎有两米高的感染者硬生生撞碎！
更多的感染者涌了进来。
“操！守不住了！”李雷吼道，抓起他的钉棍。
一只爬行虫绕过货架，从一个视觉死角，无声地扑向正在收拾东西的林墨。
“小心！”
李雷的吼声和行动几乎同步。他魁梧的身体猛地撞开林墨，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扛住了爬行种的扑杀！
“噗！”
利爪撕开皮肉的声音。
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李雷的左肩一首延伸到后腰。
“吼！”李雷剧痛之下爆发出怒吼，他反手一记钉棍，首接将挂在他背上的爬行种整个头颅砸得凹陷下去。
他捂着后背，鲜血从指缝里狂涌而出。
“妈的……这畜生……”他话没说完，就看到自己伤口周围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感染！
林-墨瞳孔一缩，没有丝毫犹豫，从口袋里掏出那支绿色的注射器。
“这是什么？”李雷看着那诡异的液体，脸色惨白。
“奇美拉的东西。可能是解药，也可能是毒药。”林墨捏着针管，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想现在死，还是赌一把？”
李雷看着自己迅速发黑的伤口，又看了看林墨决绝的眼神，惨笑一声：“总比变成那鬼东西强……来吧！”
林-墨不再废话，拔掉针帽，将整管淡绿色的液体，狠狠地扎进了李雷的脖颈动脉！
李雷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即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超市刺耳的火警警报，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空间！
警报不是被丧尸触发的。
紧接着，远处，一阵密集的、极具战术纪律性的三点射枪声，清晰地传来。
林墨拖着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李雷，看着被枪声吸引、正潮水般涌向另一个方向的尸群，又看了看被警报声吸引、从西面八方朝超市逼近的尸群。
他陷入了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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