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的尖啸扎进大脑。
超市外的枪声，三发一点，干脆利落，把尸群的嘶吼都压了下去。
两种声音，将尸潮切割成两股。
一股被枪声引走，冲向街道尽头。
另一股，则被超市警报锁定，从每一个破口涌入，黑压压一片。
林墨单手架着李雷的胳膊，几乎是拖着这个一百八十斤的男人后退。
脚下的血污让地面变得湿滑，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员工通道。
那是唯一没被尸潮正面冲击的出口。
“咳……咳咳！”
李雷的身体猛地一弓，一口腥臭的黑血喷在地上，溅起一片污点。
他睁开了眼。
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林墨沾满血污的侧脸。
“我……没变？”他的声音像破风箱。
林墨没空回答，用肩膀撞开员工通道的防火门，将他拖了出去。
“你赌赢了。”
“操……老子……还活着！”
李雷咧开嘴，想笑，却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背后的伤口仿佛被重新撕开。
通道外是条窄巷，垃圾堆积如山，散发着腐臭。
林墨把李雷塞进一辆废弃厢式货车的阴影里，自己探出头，望向街道。
三个穿着黑色战术背心的人，正以品字形交替掩护，向这边推进。
他们手里的突击步枪枪口始终保持着警戒角度。
动作里没有军人的纪律，也没有警察的规整，而是一种野兽般的效率。
“净化者……”李雷靠着冰冷的车轮，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林墨的视线没有离开那三人。
“什么？”
“一个疯子组织。”李雷的呼吸又急又浅，“他们清理感染者，也‘净化’他们认为的‘累赘’幸存者……抢走一切。我以为是谣言……”
话音未落，街角冲出几个幸存者。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跑在最前，看到那三个武装人员，脸上爆发出狂喜。
“救命！救救我们！”
三人停下脚步。
为首的那个抬起手，掌心向前，一个标准的安抚手势。
幸存者们以为得救，放慢了脚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噗。噗。噗。”
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声，沉闷得像在敲击一块湿肉。
女人，她怀里的孩子，跟在后面的男人。
三个人的额头几乎在同一时间绽开血花，首挺挺地倒下。
没有警告。
没有盘问。
只有作业般的处决。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握着消防斧的右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一股冰冷的杀意从脊椎升起，攥住了他的心脏。
“别动！”李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们会像捏死虫子一样杀了我们！”
林-墨没出声，只是看着。
那三个人走到尸体旁，为首的踢开女人的手臂，另一个人捡起一个背包，掂了掂分量，又从男人身上摸出几罐罐头。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然后，他们继续前进，仿佛只是处理了几袋垃圾。
其中一人，似乎察觉到了货车这边的动静，头盔下的目光扫了过来。
林墨瞬间将身体缩回阴影。
“他们过来了。”他的声音压抑着某种东西。
“走！”李雷挣扎着想站起来。
林墨不再废话，重新架起他，贴着后巷的墙根快速移动。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了，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感。
“咻——砰！”
一颗子弹擦着林墨的头皮飞过，在前面的墙壁上打出一个拳头大的水泥坑。
“他们想把我们赶出去！分头跑！”李雷吼道。
“闭嘴！”林墨低吼，将他更深地拖进一条岔路。
这里是老城区的居民楼，巷道蛛网密布，是藏身的好地方，也是天然的陷阱。
“放开我！我自己走！他们追的是我！”李-雷的理智在回归，他知道自己是个活靶子。
“我说过，你赌赢了。”林墨的回答冰冷而简单，“那管药，不是免费的。”
又一串子弹扫来，打在墙角，碎石和灰尘劈头盖脸地砸下。
“操！”
李雷被飞溅的石子打中，身体一歪，猛地将林墨推向旁边一堆废弃的家具。
“噗。”
一颗流弹钻进了李雷的大腿。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前栽倒。
“李雷！”林墨目眦欲裂。
“走……别管我……”李雷脸色惨白，抓着林墨的裤腿，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推。
“别他妈废话！”
林墨一把撕开自己的T恤下摆，死死勒住李雷大腿根部，试图用压迫法止血。
鲜血很快浸透了布条。
“目标在巷子里！A组包抄，B组正面压制！”
一个冷静到冷酷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带着战术通讯的电流杂音。
林墨抬头。
巷口，停着一辆侧翻的油罐车。
车身上，“易燃液体”的菱形标志格外刺眼。
地面上，一滩黑色的柴油在缓慢扩散，映出天边诡异的火光。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不是疯狂，是唯一的生路。
他看着李雷惨白的脸，问道：“信我吗？”
李雷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油罐车，又看了看巷口外晃动的人影，忽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
“老子的命都是你捡的，还有什么不信的。”
“抓紧了！”
林墨将李雷的胳膊重新甩到自己肩上，爆发全力将他半拖半扛地立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警卫的手枪，枪里还剩西发子弹。
“出来！我知道你们在那里！”净化者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林墨没有回应。
他在调整呼吸，大脑飞速计算着距离、弹道、风偏，以及爆炸可能的冲击范围。
三个人影出现在巷口，呈标准的三角攻击阵型。
他们没有立刻进来。
就是现在！
林墨扣动扳机。
子弹没有射向那三个人，而是打在了油污边缘的水泥地上。
一颗火星。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一切。
灼热、粘稠的气浪夹杂着火焰，如恶龙般从巷口倒灌而入。
林墨用后背死死护住李雷，整个人被气浪像破布娃娃一样掀飞。
世界安静了。
耳边只剩下高频的嗡鸣。
他晃了晃发昏的脑袋，咳出满嘴的烟尘，拖起昏迷的李雷，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爆炸制造的浓烟和火墙中。
不知跑了多久，肺像被火烧穿了。
脚下的地面忽然一空。
他和李雷一起，从一个被爆炸震塌的井盖处，掉了下去。
黑暗。
冰冷。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他们就重重摔在一堆柔软的垃圾上。
“咳……咳咳……”
林墨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晃了晃头，打开了战术手电。
光柱刺破黑暗。
这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混凝土管道，墙壁上挂着早己熄灭的应急灯。
不远处，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医药箱。
林墨冲过去撬开，里面只有一些过期的绷带、碘伏和几包葡萄糖营养液。
他撕开包装，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了李雷腿上的枪伤，用绷带死死缠住。
做完这一切，他才有空打量这里。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虚掩着。
林墨持枪，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手电光照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小房间，像个前哨站。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台布满灰尘的电脑终端。
终端机的屏幕，竟然还亮着。
一行猩红的警告字符，在屏幕上反复闪烁。
【警报：C-4区“巢穴”生态稳定器离线。】
【警告：活性生物组织突破抑制力场。】
【最终协议启动：净化程序执行中……】
而在房间的角落，一具穿着奇美拉生物制服的骸骨，瘫坐在椅子上。
骸骨的胸腔被什么东西从内向外整个撕裂，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张揉皱的便签。
林墨走过去，用枪口挑开骸骨的手指，拿起那张纸。
上面是潦草的字迹，似乎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
“他们不是解药，他们是……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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