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姝把那点青灰粉末捻在指尖,站了片刻,才慢慢松开手。粉末随风散了,像灰,也像什么都没留下。她转身回屋,没再看那间紧闭的侧院。
青竹等在廊下,低着头,手里捧着个油纸包。
“送去军医处,”姜静姝说,“再验一次。我要侯爷知道,这毒,她用了不止三天。”
青竹应了声,没问为什么。她跟了姜静姝十几年,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闭嘴。
姜静姝进了屋,坐到案前,提笔写了八个字:“账清则心明,午时三刻。”
纸条折好,青竹接了,一句话没多问,转身就走。
她知道该找谁。
李掌柜是个老账房,在侯府管采买十几年,油盐不进,话少得像欠人钱。别人怕他,姜家老仆却信他。当年姜静姝嫁过来,是他亲手核对的嫁妆单子,一笔不差。后来姜婉柔掌了内务,想换他,他一句“夫人未撤令,我不走”,硬是赖着没动。姜婉柔拿他没办法,索性晾着。
这人,是块老石头。
第二天中午,日头正高,李掌柜拎着个账本匣子,慢悠悠往正院走。
他走得不紧不慢,像是随便逛逛。可脚程掐得准,刚到正院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脚步声。
萧彻来了。
李掌柜停下,低头整了整衣袖,把账本匣子打开,封面朝上,恰好翻到“侧院采买”那页。
他刚站定,门帘一掀,姜静姝走出来,目光扫过他手里的本子,顿了顿。
“你来做什么?”萧彻声音冷。
李掌柜躬身:“回侯爷,上月总账送迟了,怕夫人责罚,赶紧送来。”
姜静姝接过账本,随手一翻,眉头微皱:“这三百两,买的是什么?”
李掌柜低头,声音不高不低:“回夫人,是催情香。上月十二,从‘香满楼’采的。”
空气静了一瞬。
萧彻眼神一沉:“催情香?”
姜静姝没说话,只把账本递过去。
萧彻接过,一眼就看见那行字:“侧院采买——龙涎合欢香,三百两,香满楼。”
他盯着那行字,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她一个侧夫人,买这个做什么?”他声音压着火。
姜静姝淡淡道:“侯爷不妨去她房里看看,有没有这香。”
萧彻没再废话,转身就走。
李掌柜低头退到一旁,手还扶着账本匣子,像根木头桩子。
姜静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萧彻带人进了姜婉柔院子时,她正坐在窗边发呆。禁足第一天,她还没缓过神。
门被推开,她抬头,见是萧彻,立刻站起身,声音软下来:“侯爷……”
“房里那香,是谁买的?”萧彻首接问。
姜婉柔愣了下:“香?什么香?”
“龙涎合欢香。”
她脸色微变,但很快摇头:“我不记得了……许是下人采的,我没过问。”
“没过问?”萧彻冷笑,“三百两,你不知道?”
“侯爷,内宅开销一向由我支应,可账目都交给账房,我哪记得每笔花销?”她声音委屈,“您要查,查账就是了,何必问我一个妇道人家?”
萧彻盯着她,忽然抬手一挥:“搜。”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翻箱倒柜。
姜婉柔脸色变了:“侯爷!这是我的私房!您不能——”
“你房里藏毒的事还没完,现在又来一笔三百两的催情香?”萧彻声音冷,“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婆子在妆匣暗格里翻出半块香,用红绸包着,气味浓腻,一闻就不是寻常熏香。
萧彻接过,闻了闻,眉头皱死。
“这味,和账上记的一样。”他沉声说。
姜婉柔咬着唇:“侯爷……这香是我买的,可不是给我自己用的。我听说您军中辛苦,想给您安神……”
“安神用催情香?”萧彻冷笑,“你当我傻?”
她低头,声音发颤:“侯爷……我一片心意,您非要往歪了想……”
萧彻没再听她说,转身就走。
他刚出门口,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侯府老夫人:重生后脚踹白眼狼》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姜静姝的贴身丫鬟迎上来,低声说了几句。
萧彻脚步一顿,回头。
“夫人说,香铺记客名。”丫鬟道,“若查登记簿,便知是谁亲自去买的。”
萧彻眼神一冷。
他懂了。
这不只是家事,还能变成公事。
他转身对亲兵下令:“去香满楼,调上月十二的买香记录。谁买的,写了没有,买多少,全给我抄来。”
亲兵领命要走,姜婉柔突然冲出来,声音尖了:“侯爷!不能去!那是我的私事!您要查我,关店做什么?!”
萧彻回头,冷冷看着她:“你怕什么?”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你要是清白,店开着,记录在,查出来不是你,我给你赔礼。”萧彻声音沉,“可你要是心虚,拦着不让查——那就不是三百两的事了。”
她僵在原地,脸色发白。
亲兵走了。
她站在院子里,风吹得裙角乱抖。
屋里那半块香,还摆在桌上,味儿没散。
萧彻回到正院,姜静姝正在翻账本。
他坐下,没说话。
她也没抬头,只问:“香铺的人,多久能回来?”
“快了。”他说,“一个来回,两个时辰。”
她点点头,把账本合上:“三百两,够买十斤上等香。她买半块,藏在妆匣里,图什么?”
萧彻冷笑:“图我晚上睡不着,爬她床上去?”
姜静姝抬眼看了他一眼,没笑,也没恼,只说:“她不是图您,是图您信她。”
萧彻一怔。
她继续说:“她知道您耳软,所以一首装贤惠、装体贴。可人装得再像,账本不会骗人。一笔一笔,写得清清楚楚。”
萧彻沉默。
他忽然想起,前年冬天,他从北境回来,她说熬了参汤等他,结果他喝完浑身燥热,半夜睡不着,在院子里走了半宿。当时他还以为是风寒未清。
现在想来,那汤里,怕也不干净。
他拳头慢慢攥紧。
“她不止下软筋散。”他声音低,“还想让我……失态。”
姜静姝点头:“她要的不是您死,是您乱。您一乱,侯府就乱,她才有机会。”
萧彻盯着她:“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她会动手。”姜静姝说,“但没想到,她敢用这种手段。”
萧彻没再说话。
他知道,自己这些年,太蠢了。
蠢到让一个外人,在他府里掌权,害他妻子,骗他儿女,还敢往他药里下东西。
亲兵回来时,天快黑了。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跪下呈上:“侯爷,香满楼登记簿抄回来了。上月十二,姜侧夫人亲自去的,买了三斤龙涎合欢香,付的是侯府月银票据,签的是她自己的名字。”
萧彻接过那张纸,一眼就看见“姜婉柔”三个字,写得秀气,可在他眼里,像刀刻的。
他把纸拍在桌上,声音冷得像冰:“她亲笔签的。”
姜静姝看了一眼,没说话。
她知道,这一锤,砸下去了。
账本是死的,人会骗。可登记簿是外头的,铺子老板不敢造假。她亲笔签的名,用的侯府票据,买的是催情香——三样东西一碰,铁证如山。
再没得抵赖。
萧彻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姜静姝没拦他。
她知道他要去哪儿。
她只低声对青竹说:“把上月的月银单子,再核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修缮费’‘药材费’,其实是买了别的东西。”
青竹点头去了。
姜静姝坐在灯下,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第一步,是让她下不了床。
第二步,是让她出不了门。
这第三步,是让她——花不了钱。
钱一断,人就废了一半。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
天黑了,风有点凉。
她没起身,只把灯芯拨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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