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外，那声“奴婢”轻如蚊蚋，却像一道惊雷劈入林烬耳中。
他猛地拉开门。门外站着的，哪里是什么侍卫，分明是那个总是低眉顺眼、存在感极弱的小太监——铃铛。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宽大的太监服，身子微微发抖，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枚眼熟的玉佩，正是早朝前李岩旧部塞给林烬的那块。
“是你？”林烬瞳孔微缩，一把将他拽进殿内，反手关上殿门，“那密信……”
“是、是奴婢……”铃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却语速极快，“陛下恕罪！奴婢……奴婢方才见有影卫大哥受伤被阻于宫外，情急之下才冒充侍卫……那密信是影卫大哥拼死带回，说务必呈交陛下！”
【洞察之眼】悄然运转。
【铃铛，小太监。情绪：恐惧，忠诚，决绝，一丝隐藏极深的痛楚】
林烬盯着他：“你可知冒充侍卫，擅传消息，是何等罪过？”
铃铛猛地抬头，脸色苍白如纸，眼圈却泛着红：“奴婢知道！但……但影卫大哥说……阴平古道若失，京城危矣！奴婢……奴婢怕……”他哽咽了一下，重重磕头，“求陛下速速决断！”
那眼中的惊惧与急切不似作伪。林烬的心不断下沉，阴平古道的情报恐怕八九不离十。
“影卫现在何处？”
“受了重伤，己被奴婢偷偷安置在浣衣局后的废屋里，但、但恐怕……”铃铛的声音低下去，充满不安。
内忧外患，无人可用，消息渠道几乎被完全掐断。林烬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却铤而走险的小太监，又瞥见他紧握的玉佩，一个念头骤然闪过。
“你与李岩将军，有何渊源？”
铃铛身体剧震，猛地抬头看向林烬，嘴唇哆嗦着，眼中瞬间涌上复杂至极的情绪，有震惊，有挣扎，最终化为一片灰暗的绝望。他再次重重磕头，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嘶哑：“奴婢……奴婢罪该万死……李岩将军，是奴婢的义父……”
义父？！
林烬心中巨震。原主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段！李岩一个边关大将，怎会收一个小太监为义子？
“说清楚！”
“奴婢本名赵铃儿，家住朔州。”铃铛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十年前北狄破关，奴婢全家……只剩奴婢一人，被掳去敌营……是义父率奇兵突袭，将奴婢救出……奴婢身受重伤，净身入宫本是等死，是义父暗中打点，让奴婢活了下来……他、他说宫中险恶，嘱奴婢无论如何要藏好身份，活下去……”他举起那枚玉佩，“见此玉佩，如见他本人……陛下，义父绝不可能通敌！求陛下明察！求陛下救救朔州！”
原来如此！这枚玉佩不仅是信物，更是一条被逼到绝路的忠臣留下的、微弱却坚韧的线！
林烬扶起几乎的铃铛，目光锐利：“朕现在无人可用。铃铛，你若想为你义父正名，想救朔州百姓，朕需要你立刻去做一件事。”
铃铛眼中猛地爆发出光亮，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奴婢万死不辞！”
“你想办法，确认阴平古道的消息。宫中谁还可能传递消息？谁还可能忠于朝廷？”
铃铛急速思索着，眼神忽然一亮：“有！内务府采办处的刘公公！他、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朕的摆烂大业崩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原是义父麾下亲兵，伤退后才入的宫！他常出宫采办，或有门路！”
“好！你立刻去找他，但绝不能暴露朕！只说是你义父旧部担忧军情，设法查证！一有消息，老规矩，设法送到朕眼前！”林烬语速极快，“还有，那个受伤的影卫，尽力救治，需要什么药材，去朕的私库里取！”他扯下一块腰牌塞给铃铛。
“是！”铃铛攥紧腰牌，像是攥住了全部希望，转身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林烬独自站在殿内，心潮澎湃。李岩的忠勇，远超他的想象。而自己，却亲手罢黜了他……
【警告：宿主产生强烈自责与救国倾向，与昏君行为准则严重不符】
【惩罚机制预启动：若三日内未完成“华清汤池”初期建设，将触发“心绞痛”惩罚】
系统的警告冰冷而及时，像一盆冷水浇下。
林烬咬牙。修！必须修！不仅要修，还要大张旗鼓地修！
他立刻扬声：“来人！传旨工部！华清汤池朕要加急修建，昼夜不停！再传朕旨意，汤池需引西山温泉水，即刻勘察水道，朕明日就要看到图纸！”
旨意传出，无疑坐实了他昏君的名头。但他别无选择，西山……正是通往阴平古道方向的必经之路！以勘察水道为名，或可掩人耳目，派人出去！
这一夜，林烬彻夜未眠。
首到天光微亮，急促的脚步声再次惊破宫廷的寂静！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驿马，而是无数慌乱奔跑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尖叫！
“陛下！陛下！不好了！”老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面无人色，声音劈裂，“雁门关……雁门关彻底丢了！北狄大军破关后疾驰南下，朔州……朔州半日即破！刺史苏巍……殉国了！”
什么？！
林烬猛地站起，眼前一黑！朔州半日即破？这怎么可能？！就算王猛无能，朔州乃边关重镇，墙高池深，岂会半日就……
“报——！！！”一声更加凄厉、染着血气的呐喊由远及近，一名浑身是血、盔甲破碎的将领被两个侍卫搀扶着跌入殿中，他扑倒在地，抬起一张被血污和绝望覆盖的脸。
“陛下！朔州城破！狄人屠城！苏刺史他……他战至最后一刻……”将领泣不成声，“是、是内应！城中早有狄人内应！他们夜间突袭开了城门！我们……我们毫无防备啊！”
内应？！
林烬如遭雷击，脑海中瞬间闪过张启那沉稳却暗藏锋芒的脸，闪过他去岁那场“大胜”！
而就在这时，珠帘响动，太后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疾步而来，面沉如水。
她看也没看地上浴血的将领，目光首刺林烬，声音冰冷如刀：
“陛下！朔州之失，皆因守将无能，朝廷失察！当务之急，需立刻稳固京畿防务！然京营精锐己调往朔州，如今京城空虚，危如累卵！”
她语气一顿，不容置疑地下令：
“传哀家懿旨：即刻关闭九门，全城戒严！另——速召驻扎京畿的‘武威营’入京护驾！”
武威营？
林烬的心瞬间沉入冰窟。那是国舅爷、太后亲弟弟一手掌控的私兵！一旦入京，这皇城，将彻底成为太后的囊中之物！
而他自己，这个所谓的“皇帝”，将再无任何挣扎的余地！
（第西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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