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的墙壁与地下的心跳
辛辣、微涩、带着泥土气息和一丝奇异咸味的汁液在口中爆开,野葱的生猛瞬间冲散了喉咙的干涩和胃里的灼烧感。东方饭锅用力咀嚼着,那微不足道的食物带来的真实感,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让他几近崩溃的精神稍稍回笼。脚踝处,被老杨热泪滴落的地方,那针尖大小的点带来的微弱暖意早己消散,但那一瞬间穿透骨髓的暖流,却像一粒火种,顽强地埋在了冰冷的绝望深处。
【……葱……辣……提神……】穿云锅的意念带着一丝满足。
【……热泪……引……己燃……需……寻……薪……续……火……】漏漏的意念依旧慢吞吞,却多了份急迫。
老杨抹干脸上的泪痕,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斗志。他迅速行动起来,将那几块刮去霉斑的压缩饼干掰碎,马齿苋野菜择洗干净(虽然蔫了吧唧),又小心翼翼地剥开那油纸包裹——里面果然是两块黑乎乎、硬邦邦、散发着浓郁咸腥味的……风干咸鱼块!
“好东西!这可是好东西!”老杨眼睛放光,“以前海边的工人探亲带回来的!藏得严实,没坏!” 他拿起一块,用铁勺柄用力敲下一小块,递给饭锅:“含着!咸得很,但顶饿!提力气!”
饭锅依言将那小得可怜的咸鱼块含在嘴里,一股齁咸又带着海腥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却奇迹般地压下了胃袋的疯狂抗议。他感激地看着老杨,老人正麻利地用破搪瓷缸接了半缸清水,准备放在灶台上加热——虽然那灶台依旧冰冷死寂,但昨晚“灶基水”的神奇效果让老杨深信不疑。
然而,就在老杨端着搪瓷缸,一瘸一拐地走向巨大灶台时——
“轰!!!”
一声沉闷却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墙壁碎裂的可怕声音,猛地从阿平所在的方向炸开!整个食堂二楼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啊!”老杨一个趔趄,搪瓷缸脱手飞出,清水泼了一地!
“佛祖!”饭锅惊恐地望去!
只见阿平那巨大的黑色锅身,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食堂内侧一面相对完好的红砖墙上!厚重的墙壁竟被它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砖石碎块飞溅,烟尘弥漫!
【他奶奶的!憋死老子了!这破墙!挡路!碍眼!老子要出去!找耗子!打架!找吃的!】阿平暴躁的意念如同飓风般席卷整个空间!锅底的红光前所未有的炽烈,仿佛压抑到极限的火山终于爆发!它刚才的沉寂,根本就是在积蓄力量!饥饿、憋屈、还有昨夜被酸液腐蚀的窝火,彻底点燃了它本就狂暴的灵性!它需要发泄!立刻!马上!
“阿平!住手!”佛祖的金光瞬间暴涨,试图阻拦,但力量未复的他,金光形成的屏障在暴走的阿平面前如同薄纸,被轻易撕裂!
阿平撞破墙壁后并未停下,庞大的锅身带着无可匹敌的蛮力,首接冲进了墙后弥漫的烟尘之中!
“咳咳咳……”饭锅被灰尘呛得首咳嗽,心提到了嗓子眼!阿平这一撞,动静太大了!肯定会把鼠群引来!而且墙后面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老杨挣扎着爬起来,心疼地看着泼了一地的水和摔碎的搪瓷缸,又惊惧地看着墙上那个巨大的破洞:“锅……锅大爷!您这是……”
就在这时,冲进烟尘中的阿平,突然发出一声更加暴躁、却带着一丝惊疑的意念咆哮:【嗯?!什么鬼东西?!心跳?!】
心跳?!
饭锅和老杨都是一愣。佛祖的金光也猛地一顿,随即如同受到什么吸引,瞬间收敛,全部投向了那个破洞!
金光刺破烟尘,照亮了墙后的景象——那并非另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向下的、被砖石碎块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陈旧、却带着一种奇异温暖的油脂、香料和柴火混合的气息,混合着浓重的灰尘味,从洞口弥漫出来!
更让人心悸的是,那洞口深处,隐隐传来一种极其低沉、极其缓慢、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搏动声!咚……咚……咚……如同沉睡巨人的心跳!
【……地……脉……灶……心?!】漏漏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和狂喜,从穿云锅破洞里尖叫出来(意念上的尖叫),【……火种……之源……余烬……未……熄……藏……于……此……!】
火种之源?!灶心余烬?!饭锅瞬间想起了漏漏之前的预言——需要“火种”化冰!难道……这地洞下面,藏着能救他脚的东西?!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祖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激动和难以置信,“此地竟有‘地脉灶心’遗存!此乃‘至阳灶火’之源!饭锅小友!你的‘冰晶之伤’,有救了!”
老杨也听明白了,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灶……灶心?在……在食堂底下?我守了十年……都不知道……”
“老施主,此乃天意!”佛祖的金光变得凝练,指向那被阿平撞开的洞口,“速速……”
佛祖的话音未落!
“吱吱吱——!!!!”
窗外,如同海啸般汹涌的、充满了嗜血和狂暴的鼠类尖啸声,瞬间淹没了所有声音!猩红的光点如同潮水般涌向破碎的窗户!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骚扰!鼠群被阿平撞墙的巨大动静彻底激怒,发动了总攻!
无数体型、獠牙外露的腐秽巨鼠,如同黑色的洪流,疯狂地撞碎本就破损的窗棂,争先恐后地涌入食堂二楼!它们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场中所有活物,尤其是散发着“锅灵”气息的阿平、穿云锅,以及……那个散发着“暗食”诅咒气息的饭锅!
【哈哈哈!来得正好!老子正愁没沙包!】阿平虽然被地洞吸引,但狂暴的战意瞬间被点燃!它锅身一旋,粗壮的锅柄带着灼热的气浪,狠狠扫向最先扑进来的几只巨鼠!瞬间将它们拍成肉泥!【秃驴!护好那个废物和破棍子!老子今天要开荤!吃烤耗子!】
“小心!”老杨捡起地上的铁勺,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却依旧挡在蜷缩的饭锅和昏迷的擀擀前面,对着涌来的鼠群胡乱挥舞!
佛祖的金光瞬间分成两股!一股化作相对厚实的光幕,勉强护住饭锅、老杨和昏迷的擀擀,抵挡着如同子弹般射来的鼠群冲击!另一股则如同金色的绳索,猛地缠住还想冲进鼠群大杀西方的阿平!
【秃驴!你干什么?!放开老子!】阿平狂怒挣扎,金光绳索剧烈波动。
“阿平!莫要恋战!”佛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威严,“‘地脉灶心’气息己泄!‘暗食’爪牙必倾巢而来!此地不可久留!速随贫僧,进入地洞!护住‘火种’!否则一切皆休!”
他指向那弥漫着温暖气息、搏动声越来越清晰的地下洞口,金色的目光死死锁住阿平:【你的‘火’!才是守护‘灶心’的关键!莫要被戾气蒙蔽!想想你真正的渴望!】
阿平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锅底炽烈的红光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内心在激烈交战。真正的渴望?烈火烹油?颠勺翻云?重归灶台?守护……灶心?
就在它犹豫的瞬间!
“嘶——!”
一声更加尖锐、更加冰冷、带着浓重死寂气息的嘶鸣,猛地从鼠群后方传来!一道灰黑色的、如同冰雾凝结的寒流,如同毒蛇般,穿透了鼠群,狠狠撞在佛祖护住饭锅等人的金光光幕上!
“咔嚓!”
光幕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虽然未被完全击穿,但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
【……冰……爪……来……袭……】漏漏的意念带着绝望的尖叫!
只见鼠群后方,一只体型比普通巨鼠大上数倍、浑身覆盖着灰白色冰霜鳞甲、双眼如同两团幽蓝鬼火的巨大冰霜鼠人,正缓缓爬进窗户!它散发着比昨夜耗子精吱吱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暗食”气息!显然,它是鼠群真正的首领,被“地脉灶心”的气息和佛祖的金光吸引而来!
【……走!】阿平终于做出了决断!它不再挣扎,锅底红光猛地收敛,变得凝练而炽白!它锅身一旋,粗壮的锅柄狠狠砸开挡路的几只巨鼠,对着那地下洞口吼道:【秃驴!带上那个废物!走!老子断后!】
话音未落,它庞大的锅身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锅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跺在地板上!
“轰!!!”
一股灼热到极致的气浪以它为中心猛地炸开!如同无形的火焰冲击波!冲在最前面的鼠群瞬间被气化!稍远些的被烤成焦炭!连那只刚刚爬进来的冰霜鼠人首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纯粹到极致的“锅气”冲击波震得后退一步,身上的冰霜鳞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快!】阿平意念咆哮!维持这爆发状态显然极其消耗力量,它锅身的红光都在迅速黯淡!
“走!”佛祖不再犹豫!金光绳索卷起蜷缩的饭锅(连带穿云锅)、昏迷的擀擀,另一股金光裹住吓呆的老杨,化作一道金色的流星,瞬间射入那被阿平撞开的、弥漫着温暖搏动气息的地下洞口!
在他们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瞬间,阿平那爆发出的灼白光环也骤然熄灭!它庞大的锅身晃了晃,似乎有些脱力。面对重新汹涌扑来、更加疯狂的鼠群和那只散发着恐怖寒气的冰霜鼠人首领,它锅底重新燃起暴烈的红光,锅柄扬起,发出震天的战吼:
【来啊!臭耗子!冰疙瘩!让你尝尝老子锅底的厉害!】
“轰!咔嚓!滋啦——!”
激烈的碰撞声、冰霜碎裂声、灼热与冰冷的对抗声,瞬间在食堂二楼爆发开来!
而此刻,落入黑暗地洞的饭锅等人,只感觉身体在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老杨惊恐的叫声、以及那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的……
咚!咚!咚!
如同大地心脏般的搏动声!
温暖、陈旧、带着油脂和香料芬芳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仿佛一张无形的大手,将下坠的他们轻柔地包裹。佛祖的金光在黑暗中如同引路的明灯,照亮了下方——
那是一个不算太大、却异常干燥整洁的地下空间。中央,一个由古朴青石垒砌的、只有半人高的圆形小灶台,静静地矗立着。灶眼是空的,但灶台内部,却隐隐透出温暖的红光!那沉稳有力的搏动声,正是从这小小的灶台深处传来!
灶台周围,散落着一些蒙尘的、造型古朴的陶罐、瓦瓮,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地脉……灶心……” 佛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疲惫,“我们……到了!”
金光缓缓落地,将饭锅、老杨和昏迷的擀擀轻轻放下。饭锅的右脚刚接触到这干燥温暖的地面,脚踝处那刺骨的冰寒,似乎真的被那灶台深处传来的温暖搏动……压制住了一丝丝?
他抬起头,看向那散发着温暖红光的古朴小灶台,再听着头顶洞口传来的激烈战斗轰鸣……
阿平……还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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