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玄门山脚下的杂役处，空气黏糊糊的，像熬过头了的糖浆，死死糊在皮肤上。汗臭、脚臭、还有隔夜馊饭的酸味拧成一股绳，往人鼻孔里钻。
李羊叼着根枯草杆，后槽牙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涩味，跷起的二郎腿晃得像个纨绔街溜子。
“好家伙，这沉浸式体验……味儿够冲！”他眼皮耷拉着，目光却像抹了油的锥子，在那些麻木忙碌的杂役身上溜来溜去。
一块半透明的幽蓝光屏悬在他眼前，鬼火似的。
【地图加载：七玄门（新手村）】
【关键目标‘韩立’（可追踪）】
【关键目标‘墨大夫’（可追踪）】
【主线任务：夺取《长春功》。奖励：新手白嫖包×1】
两个猩红的光点几乎叠在一块，钉死在不远处那间孤零零、透着阴气的瓦房里。
“开局就单挑终极BOSS？这系统比驴还莽。”他啐掉嘴里的草杆，咧嘴一笑，白牙森森。“不过，对俺脾气。”
他屁股一抬，腰一拧，晃着膀子就朝那瓦房蹭过去，脚步轻快得像去赶集，半点犹豫都没有。
刚蹭到那掉漆的木门边，里头就漏出一个苍老干涩、喘着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入我门下，规矩第一。这碗药，固本培元，喝了它。”
门缝里，光线晦暗。一个干瘪得像老核桃、眼神阴得能滴出水的老头（墨大夫），正把一只污漆麻黑的药碗，往一个黑瘦黑瘦、满脸写着“我不信”的半大小子（韩立）手里塞。
韩立的手指头尖都在抖。
“啧，经典投毒现场首播啊。”李羊心里门儿清，“老帮菜，不讲究。”
他眼珠子一瞟，墨老头顶上飘着只有他能见的标签：【警惕-60%，杀意-15%，急切-5%】。韩立那边是【恐惧-70%，抗拒-99%，杀意-0%】。
“杀意才十五？老墨你行不行啊？逼格掉光了属于是。得，爷给你加把火！”
就在韩立指尖快要碰到碗边的刹那——
“哐当！”
李羊压根没客气，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动静大得像是来抄家的。
屋里两人吓一跳，猛地扭头。
李羊半个身子探进来，脸上堆起的笑能腻死苍蝇，一口土渣子味儿浓得呛人：“哎呦喂！墨老爷子！可算找着您了！俺是新来的李羊啊，俺对您老的敬仰，那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哗哗的！听说您这缺个端茶送水机灵懂事的？您瞅俺咋样？管饭就成！”
墨大夫眉头拧得死紧，眼中戾气一闪，干枯的手掌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滚出去！”
“别啊爷！”李羊非但不滚，反而泥鳅似的滑进一步，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瞬间就剐到了床头那个油光锃亮、脏得看不出本色的旧枕头。
“俺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勤快人！熬药试毒收拾尸……呃收拾屋子，俺专业对口！工钱好商量，给口吃的就中！”他拍得胸脯砰砰响，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墨大夫脸上。
墨大夫气得喉结滚动，头顶【杀意】蹭地飙到三十。“找死！”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冷飕飕的风。
“等会儿！”李羊突然变脸，贼眉鼠眼地凑近点，压低声，神神秘秘，“老爷子，您是不是……每逢下雨天，就这儿，”他手指虚点自己小腹往下三寸，“跟有根冰锥子往里攮似的？半夜子时，喘气像拉风箱？”
墨大夫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皱纹都僵住了：“你…如何得知？！”
【警惕-80%，杀意-45%，好奇-65%】
“祖传的手艺，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李羊立马又换上那副贱兮兮的嘴脸，“所以您看，留俺在身边，顶个大用！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嘴里嘚啵着，脚下像是站不稳，极其自然地往床边趔趄了一步。
墨大夫死死盯着他，眼神变幻不定。
就这一刹那的迟疑。
李羊动了！
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身子看似无意地往后一仰，手肘子带着风，“哐”一下狠狠砸在那个旧枕头上！
“噗——哗啦！”
枕头炸开，干草屑、破布条子满天飞。一本薄薄的、黄不拉几、线都松了的古册子，从破口里掉出来，“啪嗒”一声拍在地上。
封面三个歪歪扭扭的墨字——《长春功》！
时间他妈好像停了。
墨大夫脸唰地惨白，紧接着涨成猪肝色，头顶【杀意】爆炸般冲到九十！干枯的手爪青筋暴起，闪电般抓向李羊喉咙！
韩立彻底傻了，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看书，看看师父，再看看李羊。
李羊却像是比他还吃惊，嗷一嗓子蹦起来，指着那书，嗓门尖得能掀房盖：“额滴亲娘诶！这啥？！秘籍？！老爷子您老人家还偷摸练这个呐？！绝世神功啊？！”
这话像捅了马蜂窝！
墨大夫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杀意沸腾，不管不顾就要下死手。
可李羊下一句话，像盆冰水混合物，兜头浇下，把他冻在原地。
“哎呦我艹！”李羊猛地一拍大腿，表情瞬间从惊恐切换成沉痛无比，他指着墨大夫，痛心疾首，唾沫横飞：“老爷子！俺明白了！全明白了！您是不是练这玩意儿走火入魔了才落下这身毛病的？是不是？！您瞅瞅！您瞅瞅！多危险！”
“得亏是让俺撞见了！不然您老哪天非得让这破书给练死不可！这哪是秘籍？这特么是催命符！”
他说得情真意切，恨不得捶胸顿足，好像完全忘了书是他自己“失手”捣鼓出来的。
墨大夫抬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狰狞被巨大的懵逼干碎了。【杀意-60%，困惑-95%】。这小子……他妈到底是哪头的？
李羊根本不给他CPU烧过来的时间。
他一个饿狗扑食窜上前，无比自然流畅地弯腰、抄手、把那本《长春功》囫囵个塞进自己怀里！动作快得带风！
“这害人的玩意儿绝不能留！”李羊一脸正气，拍着胸脯梆梆响，“老爷子，这烫手山芋俺替您处理了！脏活累活，俺包圆！您千万别谢俺！”
揣好书，他扭头就瞪向还端着那碗毒药、己经石化的韩立，一瞪眼：
“还有你！小兄弟傻愣着干啥？没听老爷子说这药大补吗？赶紧灌啊！凉了屁用没有！喝了好好跟老爷子学……学医！别整天想七想八！”
话音没落，他人己经泥鳅般扭身往外窜，边跑边摆手：
“老爷子您先忙！俺明儿一准来上工！工钱记得给现钱啊！”
嗖——人没影了。
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
屋里，墨大夫僵立着，手还抬着，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看自己空了的手，最后目光落在韩立手里那碗漆黑的药汁上。
一阵小风从门缝挤进来，卷起几根干草，打了个旋儿。
“呃……”
好久，墨大夫喉咙里挤出个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怪声。他活了大几十年，头一回遇上这种路数的。秘籍……就这么没了？被个愣头青用最离谱的方式，光明正大地……卷跑了？还他妈是为了他好？！
“师…师父？”韩立端着碗，手抖得像筛糠。
墨大夫猛地回魂，眼神复杂地剐了韩立一眼，又死盯着那碗药。
【杀意-35%，烦躁-90%，算计-70%】
他盘算了无数遍的棋，刚开局，就让个混不吝的玩意儿把棋盘掀了！李羊……到底是个什么鬼？！
……
远处，李羊背靠着一棵老歪脖子树，喘了口气，脸上那点浮夸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冰碴子似的冷静，眼底闪着狼一样的幽光。
怀里那本册子硌着肋骨。
眼前幽蓝光屏一闪：
【主线任务完成。奖励：新手白嫖包×1】
【警告：关键人物‘韩立’命运轨迹发生轻微偏转。】
【关键人物‘墨大夫’对您【杀意】锁定50%，【困惑】100%，【兴趣】80%。】
【新目标：获取‘掌天瓶’。】
李羊舌尖舔过有点干裂的嘴唇，勾起一个又邪又狠的弧度。
“开门红。”
“韩师弟，墨老……好戏，刚敲锣。”
他身影一闪，彻底融入七玄门错综复杂、阴影重重的巷道里。
快得，不留一丝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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