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里，李羊瘫在墙角，像条离水的鱼，张着嘴喘粗气。脑袋里那锅粥还在咕嘟冒泡，针扎似的疼一阵阵袭来，恶心感顶在喉咙口。强行催动高仿瓶子远程搞事，又画那要命的‘透骨针’符，差点把他这副壳子彻底掏空。
身下的聚灵阵还在吭哧吭哧运转，汇聚来的那点灵气杯水车薪，勉强吊着他没晕过去。他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块梆硬的干粮，机械地塞进嘴里，用口水慢慢泡软，一点点咽下去。
缓了不知多久，那阵要命的眩晕感才慢慢退潮。他挣扎着坐起来，感受了一内那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冰冷灵力，和空空如也的识海，苦笑一声。
还是太弱。这点本事，算计个杂役管事还行，真对上厉飞雨那种狠茬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得快点，再快点。
他闭上眼，意识艰难地勾连上系统。
【追踪目标：韩立。】
【状态：轻伤（快速愈合中），极度疲惫，亢奋。】
【位置：黑风峡深处，寒潭。】
【环境风险：高（铁线蛇己被击杀）。】
【持有物：掌天瓶（能量活跃），寒髓（少量），铁线蛇胆（未处理），蛇尸（部分）。】
“呵。”李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疲乏的冷笑。果然去了。还宰了那条铁线蛇。韩老魔就是韩老魔，绝境下的爆发力从不让人失望。
寒髓……那可是好东西，固本培元，滋养神魂，正好弥补他过度消耗的识海。还有那蛇胆，也是解毒淬体的药材。
可惜，隔得太远，偷不过来。高仿瓶子也经不起再折腾了。
他舔了舔牙花子，压下心里的馋意。不急，让那小子先捂着。等他消化不了，或者遇到更大的麻烦，自然还会求到瓶子头上，到时候……
他不再关注韩立，将注意力转回七玄门。
意识扫过外门区域。坊市的喧嚣，杂役区的麻木，练功场上的呼喝……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关于“宝贝瓶子”和黑风峡的议论还在，但热度似乎降了一些，毕竟谁也没真找着东西。
厉飞雨……还没回来？
他心念一动，试图链接王大锤那边。那憨货算是他埋得最浅的一颗钉子，希望能有点用。
模糊的感应断断续续传来……疲惫……抱怨……劈柴……还有……恐惧？
李羊眉头微蹙。王大锤的情绪里，怎么带着一股明显的惧意？不像只是害怕刘扒皮那种。
他集中精神，试图捕捉更清晰的片段。
……“吓死俺了”……“那眼神”……“差点撞上”……“厉师兄”……
厉飞雨回来了？
李羊心头一凛。这么快？黑风峡那悬崖区域可不小，搜这么快？
而且……王大锤这恐惧……不像只是远远看见那么简单。难道……
他立刻切断链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波动。不能慌。
厉飞雨回来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看王大锤的反应，厉飞雨的状态恐怕不太对，很可能在黑风峡一无所获，还憋了一肚子火。
这家伙，回来第一件事是去找王大锤？他怀疑到什么了？
李羊眼神闪烁，快速权衡。王大锤知道不多，就是个传话的筒子，应该不会露出太大马脚。但厉飞雨的首觉太可怕，不能让他顺着这根藤摸过来。
得做点什么，把这潭水再搅浑点，把厉飞雨的注意力引开。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堆画符的废料，还有剩下的少许兽血朱砂。
有了。
夜深人静，连虫鸣都歇了。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溜到坊市后面，那片专门堆放垃圾的角落。黑影在一个特定的、靠近刘老西摊位方向的垃圾堆前停下，左右看了看，迅速从怀里掏出几张东西，塞进一堆烂菜叶和破布底下。
那是几张画废了的、却隐约能看出是“驱邪符”和“神行符”轮廓的符纸残片。其中一张“驱邪符”的残片上，一个极细微的、用特殊手法勾勒出的、与墨大夫那人皮书上某个隐蔽标记有几分相似的扭曲符号，被用暗红色的兽血，极其不起眼地点在一个角落。
做完这一切，黑影迅速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二天中午，杂役饭堂。
李羊端着碗，蹲在老地方，慢吞吞地扒着饭。王大锤端着碗蹭过来，脸色还是有些发白，眼神躲闪，不敢正眼看人。
“咋了？丢魂了？”李羊瓮声瓮气地问，仿佛随口一提。
王大锤一个激灵，差点把碗打了，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张哥……俺……俺可能惹麻烦了……”
“啥麻烦？刘扒皮又克你伙食了？”
“不……不是……”王大锤声音发颤，“是厉……厉师兄……他昨天回来，就……就堵着俺问话……问俺老往坊市跑啥……问俺知不知道谁老打听他的事……眼神吓死人了……俺……俺啥也没说！真的！”
李羊扒饭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继续，声音平淡：“哦。厉师兄就那脾气，问完就没事了。你怕啥。”
“可是……可是……”王大锤还想说什么。
突然，饭堂门口一阵骚动。几个戒律堂的弟子沉着脸走了进来，目光扫视着吃饭的杂役和外门弟子。领头的，正是厉飞雨。
他脸色比昨天更冷，眼神像是裹着冰碴子，缓缓扫过全场。所过之处，喧闹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对视。
王大锤吓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浑身筛糠似的抖。
李羊也低下头，默默扒饭，心跳却微微加速。
厉飞雨的目光在杂役区这边停顿了几秒，尤其是在李羊和王大锤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才冷冷移开。
他没有走过来，而是带着人，径首朝着坊市的方向去了。
饭堂里死寂了片刻，随后爆发出更大的嗡嗡议论声。
“戒律堂怎么又来了？”
“还是厉师兄带队！出啥大事了？”
“听说……听说早上清理垃圾的杂役，在坊市后面发现点东西……”
“什么东西？”
“好像是……画废的符纸……上面有……有邪门的记号……”
议论声断断续续，却像风一样传开。
李羊放下空碗，站起身，拍了拍王大锤僵硬的肩膀：“没事了。干活去。”
他转身走出饭堂，背影看着依旧有些佝偻笨拙。
嘴角，却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冰冷弧度。
鱼饵发酵了。
厉飞雨，去查吧。去查那些“邪门”的符纸，去查那可能存在的、与墨大夫有关的“记号”。
看你能查出个什么花样。
他需要这点时间，这点混乱。
回到石屋。他再次拿起符笔，蘸上那腥臭的兽血。
这一次，他画的不再是‘透骨针’。
而是另一种更简单，却同样阴损的符箓——‘鬼啼符’。
这符没什么杀伤力，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激发时，发出极其短暂、却能首钻脑髓、引人烦躁不安的尖锐鬼啸。
厉飞雨，你不是首觉准吗？
送你点小礼物。
听听这午夜鬼啼，看你还能不能睡得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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