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里，那股子血腥味和药味还没散干净，混在一块儿，像打翻了十八辈子的霉运坛子，呛得人脑仁疼。
李羊瘫靠在墙角，一条胳膊软塌塌地耷拉着，那手简首没法看——皮开肉绽，新肉嫩红，底下那截指骨若隐若现，上头歪歪扭扭烙着个暗红色的鬼画符，时不时抽冷子闪一下幽光，跟坟地里的鬼火似的，瞅一眼都觉着牙酸。
疼是真疼，针扎火燎似的，一抽一抽往心口里钻。可李羊脸上没啥大动静，就额角一层细密的冷汗，还有那偶尔不受控制抽一下的嘴角，透出点端倪。他伸出还能动的右手，从怀里摸出最后一点干粮渣子，混着唾沫，一点点往下咽，喉结滚动得有点艰难。
“妈的，蝎娘子这药……劲头是真冲，后劲儿也够足。”他哑着嗓子嘀咕，声音像是破风箱擦过砂纸，“便宜没好货，古人诚不欺我。”
那点劣质“腐髓生肌散”好歹是把命吊住了，没让那破符文把他吸干。可这左手算是半废了，动一下都钻心地疼，里头那符文像个填不饱的无底洞，蔫儿坏地慢慢嘬着他的精气神。
得补！得快点儿补回来！
他眼神往角落里那几块黯淡无光的金髓岩上一扫。这玩意儿灵气暴得跟野驴似的，首接啃？嫌命长吗？
坊市是甭想了。戒律堂那帮孙子，尤其是厉飞雨那条疯狗，鼻子比谁都灵，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蹲着呢。张铁这身皮，经不住再折腾了。
他闭上眼，意识沉下去，勾连上那破系统光屏。眼前幽蓝光芒一闪，数据流淌。
【追踪目标：韩立。】
【状态：重伤（缓慢恶化），昏迷。】
【位置：黑风峡深处，临时巢穴。】
【环境风险：高（未知妖兽靠近）。】
【持有物：掌天瓶（能量低迷），腐烂蛇尸，未识别草药若干。】
“操！”李羊心里骂了一句，“韩老魔你丫行不行啊？吃个蛇胆都能把自己搞成这逼样？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
眼看那“未知妖兽”的标记越来越近，韩立那代表生命迹象的光点却越来越暗。
“死不得！你死了老子这长期饭票找谁要去！”李羊一咬牙，也顾不上那高仿瓶子快散架了，再次调动起那丝冰冷的灵力，硬着头皮接上。
嗡……咔嚓。
高仿瓶子发出一声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呻吟，裂纹肉眼可见地又蔓延了几丝。
李羊忍着脑仁儿的抽痛，极其小心地分出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灵力，裹着一股子“危险！滚开！”的强烈意念，隔空朝着那逼近韩立巢穴的妖兽方向戳了过去。
做完这点微乎其微的干扰，他立马切断链接，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
“真他妈……亏到姥姥家了……”他喘着粗气，看着那破瓶子，“兄弟，顶住啊，革命尚未成功……”
现在，只能指望韩立自个儿命硬了。
他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左手那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时间不多。蝎娘子给的药就够救急的，想彻底好利索，还得另寻高明。
心思又活络开了。意识像张无形的网，悄咪咪撒向外头。
杂役区还是老样子，死气沉沉。王大锤那憨货蹲在灶膛边，捧着个空碗发愁，情绪里除了饿还是饿，偶尔闪过一点对厉飞雨的后怕，淡得快没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书凡人：算计让韩跑跑无路可跑徐老头躲在他那破窝棚里，估计正美滋滋地那块金髓岩碎屑呢，又怕人发现，情绪跟过山车似的。
没劲。
正打算收回神儿，一股子极其微弱、却透着股别样生机的波动，让他心头猛地一动。
那波动……是从堆放废旧杂物的角落传来的。透着股草木的清新，可底下又隐隐埋着点儿……死气？
他意识集中探过去。
只见杂物堆深处，一个豁了口的破瓦盆翻倒在地，里头几株长得歪瓜裂枣、灰不拉几、叶子扭得跟鸡爪子似的小草，蔫头耷脑地杵着。那怪异的波动，就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
“尸菇草？”李羊脑子里那本人皮真解哗啦啦翻页，“这玩意儿……不是长在乱葬岗子阴沟里的吗？咋跑这来了？谁倒的药渣子养出来的？”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这草对他屁用没有，可它性阴寒，带死气，跟某些修炼偏门功法的家伙，那可是对症的“大补丸”！
比如……那个神出鬼没、据说一身是毒、脾气比蝎子尾还毒的蝎娘子？王大锤前阵子不还嘀咕，她在找阴寒药材吗？
天赐良机啊！
可不能自个儿去。太扎眼。
得找把刀，一把贪心、胆小、又不容易惹人怀疑的老刀。
他意识在杂役区里筛了一遍，最后定在灶膛后面那个缩着打盹的徐老头身上。老家伙，贪财，怕事，人缘臭，身上还有股子烟火气，正好能盖住那草的死气。
就你了！
夜深沉得跟墨汁一样。李羊咬着牙，忍着痛，溜出通铺，摸到杂物堆，把那几株怪草连泥带土抠出来，用破布一裹。又溜到徐老头的破窝棚外，听着里头震天响的呼噜，把布包从门缝塞进去，正好丢在那双破鞋旁边。完事儿还觉得不够，又从怀里抠搜出最小一块金髓岩碎渣，用脚碾进门口泥地里，露出点儿金灿灿的边。
饵，下好了。就看老鱼儿咬不咬钩。
天蒙蒙亮，窝棚里有了响动。徐老头窸窸窣窣起来，嘟囔着推开门。
“嗯？”脚底下踩到个软乎东西，老头低头一瞅，是个破布包。捡起来打开，几株怪模怪样、摸着冰凉的小草。
“啥破玩意儿……”他嫌弃地撇撇嘴，刚要扔，眼角余光瞥见门口泥地里那点微弱的金光。
老头动作一顿，蹲下身，手指头抠了几下，把那点儿金髓岩碎屑抠了出来。
“这……这是？！”老眼瞬间瞪得溜圆，呼吸都急了。他不认得这是啥，但这冰凉的手感，这隐隐的能量波动……是宝贝！绝对是宝贝！
破布包里的怪草……门口的碎金石……
徐老头脑子里一团乱麻，又惊又怕，可那贪念像野草似的疯长，一把将东西全揣进怀里，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
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怀里像揣着个刺猬。
李羊远远瞅着，心里门清。
果然，傍晚收工，徐老头贼头贼脑地溜出了杂役区，奔坊市去了。
李羊回到石屋，靠着墙，左手一跳一跳地疼。
成了。这把老刀，总算挥出去了。
接下来，就等着蝎娘子……上不上这道菜了。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里没啥喜色，只有沉沉的算计。
那女人，可不是徐老头这种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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