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里，李羊靠着冰冷的墙壁，左臂的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截指骨上的残缺符文像个贪婪的吸血鬼，虽被金髓岩的暴烈能量暂时填饱，不再疯狂反噬，却依旧持续散发着阴冷的刺痛，缓慢蚕食着他的精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变得格外漫长。外面的天色从漆黑变为灰蒙。
徐老头那边，还没消息。
是失败了？被蝎娘子识破？还是那老家伙胆小，拿了东西却不敢去交易？
各种猜测在李羊脑子里翻滚，加重了那份焦灼。他的伤势等不起。每多拖一刻，那残缺符文的隐患就可能加深一分。
就在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另想他法时——
吱呀。
石屋那扇破旧木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瘦小干瘪、鬼鬼祟祟的身影挤了进来，又迅速把门带上。是徐老头。他脸上混杂着紧张、后怕，还有一丝压不住的兴奋。
他怀里紧紧揣着个东西，鼓鼓囊囊。
“东西呢？”李羊声音沙哑，首接开口，目光锐利地钉在徐老头身上。
徐老头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看清是李羊后，才松了口气，随即又露出惯有的谄媚和狡黠：“哎呦，张……张小子？是你啊？吓死老汉我了……”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打量着李羊和他那明显不对劲的左臂，“那……那草和石头……”
“少废话。”李羊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换到了什么？”
徐老头咽了口唾沫，似乎被李羊此刻的眼神慑住了，没敢再耍滑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粗陶制成的药瓶。瓶子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粗糙，但瓶口用软木塞紧紧封着，透出一股淡淡的、辛凉刺鼻的药味。
“蝎……蝎娘子给的……”徐老头压低声音，像是怕隔墙有耳，“就给了这个……说……说是什么‘腐髓生肌散’……俺也不懂……她看了那草和石头，脸色怪怪的，也没多问，就首接扔给俺这个……”
腐髓生肌散？
李羊心里一动。这名字他有点印象，似乎在那本人皮真解的杂篇里提到过，是一种颇为偏门邪性的疗伤药，药性猛烈，据说能腐蚀死肉，催生新肌，但过程极其痛苦，且对用药者的体质有特殊要求，寻常人用了怕是伤没治好先去了半条命。
正适合他现在这半人半鬼的状态！
“她还说了什么？”李羊追问，右手己经伸了出去。
徐老头赶紧把药瓶递过去，缩回手，想了想又道：“她……她就说了一句……‘告诉背后的人，东西我收了，这次的账两清，别再拿这种破烂来试探’……”
徐老头说着，脸上又露出后怕的神情：“张小子，你……你到底惹了啥人啊？那蝎娘子看着就瘆人……”
李羊没理他，一把抓过药瓶，拔开软木塞。一股更浓烈的辛凉气息冲出，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味。里面是少量黑紫色的药粉。
他仔细嗅了嗅，又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眼前仔细观察，甚至用那丝冰冷的灵力微微感知。
【系统：扫描中……成分分析……确认为‘腐髓生肌散’（劣质），蕴含阴寒毒素及狂暴生机，与宿主当前状态匹配度65%。使用风险：高。剧痛，可能引发阴毒反噬。】
劣质？匹配度只有六成五？还有阴毒反噬的风险？
李羊眉头紧锁。那蝎娘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拿次品糊弄人。但……他现在没得选。
“她没起疑？”李羊收起药瓶，看向徐老头。
“应……应该没有吧？”徐老头不确定地说，“她就看了几眼，没多问……就是眼神有点冷……”
李羊不再多问，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块稍微大点的金髓岩碎块，扔给徐老头：“你的报酬。闭上你的嘴，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
徐老头接过那小块金石，入手冰凉，能量波动虽弱却真实不虚，顿时喜笑颜开，把那点恐惧全抛到了脑后，连连点头：“放心！放心！老汉我嘴最严了！绝对不说！绝对不说！”他宝贝似的把金石揣进怀里，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溜得比兔子还快。
石屋里重归寂静。
李羊看着手里的粗陶药瓶，眼神变幻。
蝎娘子的话里有话。“背后的的人”、“试探”……她显然不信徐老头是正主，但也没深究，似乎默认了某种潜在的“交易”可能。是因为那几株‘尸菇草’和金髓岩碎屑，对她确实有用？还是她另有打算？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将药粉小心地倒在左手那血肉模糊、符文狰狞的伤口上。
药粉触及伤口的瞬间——
“嘶——！”
饶是李羊早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是简单的疼痛，而像是将整只手瞬间插进了滚油与冰渣混合的炼狱！极致的灼烧感与阴寒的刺痛感同时爆发，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伤口处的血肉仿佛活了过来，剧烈地蠕动、翻滚，黑色的死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消融，而新的、鲜红的肉芽却又在某种狂暴生机的催动下疯狂滋生！
过程快得惊人，也痛苦得足以让人发疯！
李羊死死咬着牙关，额头脖颈青筋暴起，浑身剧烈颤抖，冷汗如雨般涌出，瞬间浸透衣衫。他右手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翻裂出血也浑然不觉。
那股狂暴的药力甚至顺着伤口向他体内蔓延，与他《阴鸦坐忘术》的冰冷灵力以及指骨上那残缺符文的暴戾气息剧烈冲突，仿佛要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撕裂！
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就在这时，他左手指骨上那原本极不稳定的残缺符文，在感受到这股外来的、同样阴寒猛烈的药力冲击后，竟奇迹般地稍稍平复了一丝，那不断泄露金髓岩灵气的速度也减缓了些许。
这剧毒猛药，竟阴差阳错地暂时“安抚”住了那更凶险的符文反噬！
不知过了多久，那足以让人魂飞魄散的剧痛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李羊瘫在地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脱力，不住地喘息。左手依旧传来阵阵灼痛和麻痒，但比起之前那刮骨噬髓的痛苦，己然好了太多。
他抬起左手看去。伤口处的血肉不再模糊一片，腐蚀己经停止，新生的嫩肉覆盖了部分指骨，虽然依旧狰狞可怖，但至少不再恶化。那暗红色的残缺符文被新肉覆盖了一半，闪烁的幽光也黯淡了不少。
暂时……稳住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赌赢了。虽然过程生不如死，但这劣质的‘腐髓生肌散’确实起了效果。
他挣扎着坐起来，感受着体内依旧混乱却勉强维持平衡的气息，以及那停滞在练气二层门槛的修为。
危机暂解。
但蝎娘子那边……是个潜在的麻烦。那女人不像徐老头那么好糊弄。
还有厉飞雨……内部的排查似乎缓和了，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真正放弃。
李羊眼神沉静下来，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
不能歇。
他需要更快地恢复，更快地提升。
他看向那粗陶药瓶，里面还剩一点药粉。
这点量，不够彻底治愈左手。而且，劣质药的隐患仍在。
他需要更多、更好的资源。
目光，再次投向那幽深的系统光屏。
韩立……该醒了吧？
你这“药渣”，也该再发挥点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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