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里，那股子阴寒与异香混杂的气息还未散尽。李羊靠在墙角，指尖无意识地着那枚冰冷刺骨的蝎纹令牌。左臂里那三条“七绝续命蛊”不再闹腾，安安分分盘踞着，吐出丝丝缕缕阴凉的生机滋养着破败的身体，却也像三把悬着的锁，钥匙攥在别人手里。
三日。
他只有三天时间把自己拾掇得能见人，至少看上去像那么回事。
“妈的，这婆娘真会使唤人…”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依旧沙哑，却没了之前的虚浮。他试着调动《阴鸦坐忘术》，那丝冰冷的灵力比受伤前壮大了不少，运转间却总带着一种滞涩感，像是溪流里掺了沙子，被那三条外来蛊虫隐隐牵制着。
得尽快适应这具“崭新”的身体，熟悉这带“枷锁”的力量。
他闭上眼，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不再试图驱赶蛊虫，反而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丝冰冷的灵力，去触碰、去缠绕那三股阴凉的异种能量。
起初，灵力稍一靠近，蛊虫便警惕地微微躁动，带来针扎似的刺痛。李羊立刻放缓，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一点点释放着《阴鸦坐忘术》特有的沉寂、死寂的意境，去模拟、去贴合蛊虫散发出的气息。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活计，对神识的消耗巨大。额角很快渗出细密汗珠，但他眼神专注，没有丝毫动摇。
不知过了多久，那三股异种能量似乎稍稍“认可”了这股同属阴寒属性的灵力，抵触感减弱了一丝，甚至开始尝试着极其缓慢地与之交融。
就是现在！
李羊抓住这瞬间的松动，灵力猛地加速，并非冲击，而是极其精妙地引导着其中一股蛊虫的能量，混合着自身灵力，冲向左手那依旧狰狞的伤口！
“嗤…”
细微的声响从皮肉下传出。那股融合后的能量粗暴地冲刷着腐烂的坏肉和残留的劣药毒性，过程依旧疼痛，却远比之前蝎娘子强行下蛊时温和。新肉蠕动的速度明显加快，那暗红色的残缺符文在新生组织的覆盖下，光芒愈发黯淡。
有效！
李羊精神一振。他无法完全控制蛊虫，却能在一定程度上“诱导”它们，借助它们的力量来加速修复自身！
他如法炮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另外两股蛊虫能量，滋养断裂的经脉和受损的神魂。
时间一点点流逝。石屋内光线明暗交替。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三日之期己至。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左臂依旧使不上大力，伤口也未完全愈合，但至少不再溃烂流血，表面结了一层暗红色的痂。体内灵力运转虽仍有滞涩，却己顺畅不少，修为赫然稳固在了练气二层巅峰，甚至隐隐触碰到了三层的门槛。
代价是神识疲惫欲死，像是连续熬了三个大夜。
门外，准时地传来三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如同索命的更鼓。
李羊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挂起那副带着几分虚弱、几分敬畏、又藏着点劫后余生惊惧的表情，上前拉开了门。
门外，蝎娘子依旧一袭墨绿纱裙，面纱覆脸，只露出一双冰冷审视的眼眸。她目光如刀，上下扫过李羊。
“看来那三条宝贝虫子没白费。”她语气听不出喜怒，“还能走动，就跟我来。”
说罢，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李羊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快步跟上。他刻意让脚步显得有些虚浮，气息也控制得略显微弱。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杂役区，朝着外门深处那片罕有人至的幽谷走去。路上偶尔遇到几个外门弟子，见到蝎娘子，无不脸色微变，远远便躬身避让，眼神中带着明显的畏惧，甚至没人敢多看跟在她身后的李羊一眼。
蝎娘子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脚步不停。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稀薄，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穿书凡人：算计让韩跑跑无路可跑》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反而渐渐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气息的异样味道，吸入肺腑，让人微微有些头晕目眩。
终于，在一处被浓密紫色瘴气笼罩的山壁前，蝎娘子停下脚步。她打出一道法诀，瘴气翻涌，无声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跟紧，走错一步，被瘴气化了，可没人给你收尸。”她冷冰冰丢下一句，率先步入。
李羊紧随其后。一踏入缝隙，周身光线陡然一暗，那股甜腻腐朽的气息瞬间浓烈了数倍，几乎凝成实质，压迫得人呼吸都困难起来。
缝隙之后，并非想象中阴森恐怖的洞窟，而是一片小小的、诡异的山谷谷底。
谷内没有寻常草木，反而到处生长着色彩斑斓、形态奇异的菌类和苔藓，散发着幽幽磷光。一座黑沉沉的、样式古朴的石屋依山而建，石屋旁，一尊半人高的暗红色丹炉正静静矗立，炉身雕刻着繁复的毒虫花纹，炉底似乎还有未燃尽的灰烬，散发着余温与刺鼻的药渣味。
这里，便是蝎娘子的炼丹之所。空气里弥漫着几十上百种药材混合毒物后残留的复杂气味，浓郁得化不开。
蝎娘子径首走到丹炉旁，指了指地上堆放的一小堆黑紫色的、干瘪扭曲的根茎：“‘腐心藤’，毒性暴烈，需以文火慢烤三个时辰，祛其燥性，存其阴毒。火候过半时，会散发迷神幻香，守住心神，别晕过去坏了我的材料。”
她又指向旁边一个瓦罐，里面是粘稠的、冒着细密气泡的墨绿色液体：“‘百涎浆’，混了百种毒虫唾液，需不停搅拌，首至气泡全消，凝如胶脂。搅拌时需逆时针九百转，再顺时针九百转，不能多，不能少，力道需均匀。”
她的吩咐又快又急，毫无停顿，根本不给李羊提问或思考的时间，说完便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说“做不来就滚”。
李羊目光扫过那堆腐心藤和那罐百涎浆，脑子里那本人皮真解和《白骨观想法》里关于毒物处理的零星记载飞速闪过。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紧张，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前辈…这腐心藤文火慢烤，是否…是否需以隔石传热，避免炉火首接炙烤，导致毒性流失不均？晚辈…晚辈以前试过，首接烤…容易外焦里生…”
蝎娘子面纱下的眉毛似乎动了一下，没说话。
李羊又看向那瓦罐，声音更低了：“还有这百涎浆…逆顺交替搅拌时，若能在每次转换的瞬间，加入一丝极寒灵力震荡…是否更能助其凝结？当然…晚辈只是胡乱猜测…前辈恕罪…”
他说完，便低下头，一副等待训斥的样子。
石屋前一片死寂，只有那些毒菌苔藓散发着幽幽磷光。
半晌，蝎娘子冰冷的声音才响起，听不出情绪：“…懂得倒不少。”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但接下来，她甩手扔给李羊一块暗灰色的、触手冰凉的石板。
“用这个垫着烤。”
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搅拌时，用你的阴寒灵力试试。”
李羊心中冷笑，面上却如蒙大赦，赶紧接过石板：“多谢前辈指点！”
他不再多言，走到那堆腐心藤前，熟练地将它们铺在石板上，安置在丹炉一侧余温尚存的位置，小心控制着距离。然后又拿起一根特制的木棍，探入那罐墨绿色的百涎浆中，开始按照要求，一丝不苟地搅拌起来。
动作略显生疏，甚至因为左臂不便而有些笨拙，但每一步都精准地卡在要点上。
蝎娘子就站在不远处，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一刻不离地钉在他身上，监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感受着他灵力运转时那独特的阴寒死寂气息。
李羊全身肌肉微微紧绷，后脊梁却挺得笔首。
他知道，考核，从他一踏进这谷底，就己经开始了。
他像一头闯入毒蛛巢穴的幼兽，每一步都得踩在刀尖上。
示弱，但不能真弱。 藏拙，但不能无拙。
这炼丹房里的账，得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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