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那股子阴寒腐臭的气味儿还没散干净,混着韩立吐血后的铁锈味,腻乎乎地糊在人的口鼻处,恶心得很。
墨大夫对这一切恍若未闻。他全部的心神都浸在药臼里那摊越来越粘稠、颜色也越来越深的诡异浆糊上。他小心翼翼地添加着李羊新采来的毒草,比例、顺序都严格按照自己刚刚“领悟”的新方子,眼神狂热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李羊凑在旁边,伸着脖子看,时不时“啧啧”两声,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老爷子,高啊!这手法,这火候!俺家祖传的方子跟您这一比,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
墨大夫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手下动作不停。那浆糊渐渐变成了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表面却诡异地泛起一层极细微的、彩虹色的油光,像是毒蛇的鳞片。
一股更加强烈、更加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从中隐隐散发出来。
墨大夫枯瘦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呼吸微微急促。【期待:100%,狂热:95%】他能感觉到,这新配出来的药膏,蕴含的阴寒能量远超之前!对他修炼《白骨观想法》绝对大有裨益!
“成了……”他沙哑地低语一声,小心翼翼地用木片刮起一小点那漆黑油亮的药膏,凑到眼前仔细观看,眼中满是痴迷。
李羊眼睛一亮,搓着手,比墨大夫还兴奋:“太好了!老爷子,快试试效果咋样?俺给您护法!”
墨大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他瞥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韩立,又看看手里这药性未卜的诡异药膏。
谨慎起见……
他目光转向李羊,眼神幽深:“此药乃依你所述方子改良而成,药性或许有所变化。你既熟知药性,便由你先试少许,感受一番。”
李羊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表情变得极其“精彩”,混杂着“错愕”、“为难”和一丝“恐惧”。
“啊?俺……俺试?”他指着自己鼻子,声音都变调了,“老爷子,这……这不好吧?俺这身子骨,粗鄙得很,哪配用您老精心调配的灵药?万一……万一承受不住,不是浪费了吗?”
“无妨。”墨大夫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只需米粒大小即可。老夫需知晓其药力特性,方能放心使用。”
他将那沾着漆黑药膏的木片,往李羊面前递了递。那药膏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李羊看着那点药膏,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脚下下意识地往后蹭了半步,干笑道:“老爷子,您这不是为难俺吗?俺……俺胆子小……”
“嗯?”墨大夫眼皮一抬,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杀意:30%】屋内空气瞬间绷紧。
李羊像是被这眼神吓到了,浑身一抖,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试!俺试!老爷子您别动气!”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仿佛要去摸烧红的烙铁一样,朝着那木片上的漆黑药膏伸去。指尖都在发颤。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药膏的刹那——
“哎呀!”
李羊突然发出一声极其浮夸的惊呼,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朝旁边一歪!
他挥舞的手臂“啪”一下,正好打在那盛放着大量漆黑药膏的药臼上!
药臼猛地一晃,里面小半碗漆黑油亮的药膏瞬间泼洒出来,不偏不倚,几乎全泼在了墨大夫挽起袖子的右手小臂上!
“滋——!”
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那漆黑药膏一接触到皮肤,竟像是活物般,瞬间渗透进去!墨大夫干枯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发亮,并且迅速向上蔓延!
一股极寒刺骨、又带着万蚁啃噬般剧痛的感觉,闪电般窜遍整条手臂,首冲脑门!
“呃啊——!”
墨大夫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右手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木片!他猛地看向自己的手臂,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药性……竟霸道阴毒至此?!
李羊“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扑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哎呀!俺的娘诶!老爷子!对不住!对不住!俺不是故意的!俺脚滑了!这这这……这可咋办啊!”
他像是急疯了,抓起桌上那块包过生肉的、还沾着血水和泥污的脏麻布,就往墨大夫那乌黑发亮的手臂上用力擦去!
“滚开!”墨大夫暴怒地低吼,左手猛地推开李羊!那脏麻布擦过皮肤,不仅没擦掉药膏,反而带来一阵更强烈的刺痛和屈辱感!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左手飞快地在右臂肩膀处连点几下,封住穴道,试图阻止那可怕的药力蔓延。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那漆黑蔓延的速度虽然减缓,却并未停止,依旧顽固地、一丝丝地向上侵蚀,带来的痛苦和寒意有增无减!
李羊被推得一个趔趄坐倒在地,看着墨大夫那惨状,脸上满是“惊恐”和“自责”,捶胸顿足:“俺该死!俺真该死!老爷子您千万别有事啊!俺……俺这就去给您找解药!后山肯定有能解毒的草!”
他爬起来就要往外冲。
“站住!”墨大夫嘶哑地喝止他,声音因为痛苦而扭曲。他死死盯着李羊,眼神里的怀疑和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你……方才是不是故意的?!”
【杀意:85%,怀疑:100%】
李羊猛地停住,转过身,一脸“愕然”和“冤枉”,甚至带着点被误解的委屈:“老爷子!您这可就冤枉死俺了!俺对您老的忠心天地可鉴啊!俺就是胆子小,手脚笨,这才闯了大祸!俺要是故意的,天打五雷轰!”
他指天发誓,情真意切,眼圈都红了。
墨大夫死死盯着他,试图从那张看似憨厚慌张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但他只看到了无尽的慌乱、愚蠢和……害怕。
难道……真的只是意外?
可这意外,也太巧了!
就在这时,他右臂的剧痛再次加剧,那漆黑己经蔓延过了手肘!一股冰寒死寂的感觉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
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不得不将大部分心神用来对抗那可怕的药力。
李羊见状,赶紧又凑上前,脸上带着讨好的、小心翼翼的笑:“老爷子,您先撑住!俺……俺虽然笨,但俺认得几种解毒草!俺这就去给您找来!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干等着强不是?”
墨大夫喘着粗气,看着自己不断恶化的手臂,又看看一脸“急切”想将功补过的李羊,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去!”
他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这阴毒太过诡异,他自己的解毒丹恐怕效果有限。
“哎!哎!您等着!”李羊如蒙大赦,转身就跑,速度飞快。
冲出瓦房,跑出一段距离,首到完全脱离墨大夫的视线,李羊才猛地停下脚步。
脸上所有的慌乱、愚蠢、委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凉的平静和一丝嘲弄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抬起刚才“不小心”碰到药膏的右手食指。指尖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完全透明的、凝胶状的物质。
【系统:隔离涂层己失效。无害化处理完毕。】
他轻轻搓了搓手指,那层透明物质化作细粉消散在空气中。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蔫了吧唧的绿色小草。
【系统:推荐使用‘蛇涎草’伴生植物‘狗尿苔’,功效:轻微麻痹,致幻,与目标体内阴毒结合可产生强烈痛觉放大效果。无毒。】
李羊嘴角勾起。
解药?
当然要找。
不过,是让他更痛的“解药”。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优哉游哉地朝着长着“狗尿苔”的阴湿角落走去。
屋里的墨大夫,依靠在墙上,死死抓着自己漆黑如墨、不断传来钻心剧痛的手臂,看着地上昏迷的韩立,又望向李羊消失的门口。
浑浊的眼里,第一次除了贪婪和杀意,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
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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