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被野猫抓过的毛线,乱得毫无头绪,还打满了死结。
顾晏辞那句话,如同鬼魅的低语,在她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砸得她心头发懵。
“想为你爹翻案,就管好你的嘴,还有你的兵。”
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警告她闭嘴,还是在提醒她慎言?是让她约束赤羽军不要妄动,还是另有所指?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为父亲翻案?这件事与他顾晏辞,与今日这场闹剧,又有什么关联?
无数个问号像沸腾的水泡,在她混乱的思绪里翻滚、炸裂。她看着前方那个挺拔却冷漠的背影,第一次感到如此彻底的茫然。这个男人,她曾以为携手从微末走向辉煌的夫君,她甚至亲手为他设计书房暗格藏些小秘密的枕边人,此刻却像一座笼罩在重重迷雾中的冰山,她所能窥见的,不过是最尖锐冰冷的一角,底下还不知藏着怎样骇人的庞然大物。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冰冷的金属甲片硌着掌心,传来一丝刺痛,让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不能乱,沈云舒,绝不能乱。无论顾晏辞是敌是友,是善意提醒还是包藏祸心,此刻都不是深究的时候。皇宫大内,圣驾之前,才是真正的战场。为了父亲,为了沈家满门的清白,为了那三千名至今仍背着污名、无法安息的赤羽军英魂,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惊涛骇浪般的混乱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挺首的脊背不曾弯曲分毫,迈出的脚步依旧稳定有力。赤色战甲在相府庭院灯火的映照下,流转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一如她此刻的眼神。
**一、 (解钩情节) 沈云舒因顾晏辞的问话而陷入混乱。柳如烟则趁机尖叫:“你们……你们血口喷人!我爹是忠臣!”**
就在沈云舒心神激荡,努力消化顾晏辞那句没头没脑的警告时,被两名禁军士兵看似“请”实则押着的柳如烟,仿佛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她猛地挣扎了一下,虽然没能挣脱禁军铁钳般的手,却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泪眼婆娑,脸上还挂着方才惊吓过度残留的泪痕,头发也有些散乱,看上去楚楚可怜,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被羞辱和被冤枉的愤怒火焰——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她尖利的声音划破了稍有缓和的空气,首指沈云舒:“沈云舒!你……你血口喷人!你编造谎言,构陷忠良!我爹是朝廷忠臣,一生清廉,对皇上忠心耿耿,岂容你如此污蔑!”
她似乎完全无视了那封作为关键证物的密函,或者说,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它,只紧紧抓住“忠臣”二字不放,试图用音量和高帽来掩盖心虚。“你就是嫉妒!嫉妒我嫁入了相府,嫉妒顾大哥疼爱我!你因爱生恨,才会使出如此恶毒的手段,不仅要害我,还要拖我爹爹下水!你的心肠怎能如此歹毒!”
这一顶顶“嫉妒”、“因爱生恨”、“歹毒”的大帽子扣下来,若是换了三年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小女儿情思的沈云舒,或许还会被气得发抖。但如今的沈云舒,是在边关沙场上见过血、在父亲冤死家族蒙尘后淬过火的沈云舒。
她只是冷冷地瞥了柳如烟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场蹩脚的猴戏,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烦。甚至懒得与她做口舌之争。
倒是禁军统领周勐,眉头不耐烦地皱了起来。他是皇帝的心腹,奉旨办事,只关心能否将人和证物顺利带回皇宫复命,可没兴趣听这些后宅妇人的争风吃醋和毫无营养的嘶喊。
“柳姨娘,”周勐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军人特有的冷硬和不容置疑,“圣旨只宣您入宫问话,并未定罪。有何冤屈,到了金銮殿上,自有圣上明断。此刻还请您保持安静,莫要惊扰圣驾,亦莫要阻碍末将执行皇命。”
“姨娘”二字,他刻意加重了读音,像是在提醒柳如烟此刻的身份——一个甚至未曾真正拜堂、在正室夫人面前毫无底气可言的妾室。
柳如烟被他这话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但在周勐那隐含杀气的目光逼视下,终究没敢再尖叫出声,只是用那双含泪的眼睛,哀怨地望向顾晏辞,期盼着她的“顾大哥”能为她说句话。
然而顾晏辞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仿佛根本没听到她刚才那番“声情并茂”的表演,也完全没有接收到她求救的信号。他的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丝毫情绪,就像一尊完美的、没有生命的玉石雕像。
柳如烟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二、 (主线情节)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时,皇城禁军统领带着圣旨驾到。原来是京城百姓吃瓜动静太大,惊动了皇帝。皇帝下旨,宣沈云舒、顾晏辞、柳如烟,连同所有证物,即刻入宫面圣。**
周勐不再耽搁,大手一挥:“带走!”
禁军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虽然动作称不上粗鲁,但也绝谈不上客气,簇拥着(或者说押送着)三人就往相府大门外走去。
相府门外,景象更是壮观。
赤羽军三千精锐虽未披重甲,但军容整肃,杀气凛然, silently地将相府围得水泄不通,火把的光芒连成一片,映红了半条街巷。而更外围,则是黑压压一片闻讯赶来“吃瓜”的京城百姓,人头攒动,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动。若不是畏惧赤羽军的威势和此刻明显不对劲的气氛,恐怕他们早就挤上前来看个究竟了。
“嚯!真是赤羽军!”
“看见没?那位披红甲的就是沈将军的女儿,当年的云舒郡主!”
“这架势……丞相府真犯事了?”
“听说沈将军抄家是为了抓奸……啊不对,是抓逆贼?”
“啧啧,丞相大人这下脸可丢大了……”
“快看!出来了!禁军也来了!”
当沈云舒、顾晏辞和柳如烟三人被禁军带出来时,人群瞬间骚动起来,议论声陡然拔高,无数道好奇、探究、震惊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沈云舒目不斜视,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顾晏辞依旧保持着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只是眸光似乎比平时更沉凝了几分。唯有柳如烟,何时见过这等阵仗,被无数目光注视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垂得低低的,几乎要埋进胸口。
周勐对此情景似乎早己见怪不怪。京城百姓就好个热闹,尤其是这等涉及顶级权贵、恩怨情仇的大瓜,更是能激发他们无穷的八卦热情。他朗声喝道:“禁军奉旨办差,闲杂人等退避!”
声音洪钟,带着内力,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百姓们被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让出一条通道。
几辆看似普通但实则由禁军严密看守的马车早己候在门前。周勐示意将三人分别带上不同的马车。
沈云舒没有任何异议,率先走向分配给自己的那辆马车。然而,就在她即将踏上马车时,周勐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上前,低声道:“沈将军,陛下口谕,请您与丞相……同乘一车。”
沈云舒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向周勐。
周勐面不改色,微微颔首,确认自己没有传错口谕。
沈云舒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们这对刚刚兵刃相向、几乎要撕破脸的“夫妻”同处一车?是嫌场面不够尴尬,还是想在路上就看看他们会不会再打起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晏辞,却见他似乎也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皇帝这个安排于他而言,不过是多喝一口水还是少喝一口水的区别。
沈云舒心底冷笑一声。好,同乘就同乘。她倒要看看,在这密闭的空间里,顾晏辞还能不能继续保持他那该死的沉默和神秘!
她不再犹豫,转身利落地登上了马车。顾晏辞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也上了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视线和喧嚣。狭窄的车厢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以下,尴尬得能当场结出冰溜子,砸人脑袋上能起个大包那种。
(解钩情节 - 衔接下一章开头) 去皇宫的路上,沈云舒和顾晏辞在同一辆囚车(划掉,是禁军马车)里,气氛尴尬得能结冰。沈云舒试图从顾晏辞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他又恢复了那副“死人脸”。
马车缓缓启动,向着皇城方向驶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
车厢内部空间不大,两人相对而坐,膝盖几乎快要碰到一起。沈云舒能清晰地闻到顾晏辞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的松木香气,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他的甜腻脂粉味——大概是方才在新房里沾染上的柳如烟的味道。
这个发现让沈云舒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伴随着尖锐的痛楚再次袭来。她强行压下不适,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他微垂着眼睫,靠在车壁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呼吸都平稳得令人发指。仿佛刚才在府里那个被她用方天画戟指着、衣衫不整冲出来、又悄声说出那句石破天惊之语的人根本不是他。
沈云舒的耐心正在被急速消耗。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关于那封密函,关于柳宗元,关于三年前的惨案,关于他娶柳如烟的目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警告。
但她知道,此刻不能急。顾晏辞的嘴,比边境线上最坚固的堡垒还要难攻克。若是贸然开口,很可能什么也问不出来,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焦躁和底牌。
她只能按捺住性子,试图从他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里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的脸就像一张打磨得光滑无比的面具,严丝合缝地扣在他的真实情绪之上,不漏半分破绽。只有在他偶尔因为马车颠簸而微微蹙一下眉时,才能让人恍惚想起,这原来是个活人。
沈云舒看得眼睛发酸,心头火起。这男人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在三年前,在她决定卸下戎装陪他走入这京城诡谲风云之时,他虽也沉稳,但看向她的眼神里总有温暖的笑意,会耐心听她唠叨军中琐事,会在她生辰时笨拙地亲手做一碗长寿面……
那些记忆如今想来,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苦涩得让她舌尖发麻。
她猛地别开视线,不再看他,转而盯着摇晃的车帘缝隙外不断后退的街景。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沈云舒觉得,这大概是她坐过的最漫长、最难熬的一趟车。比当年千里奔袭追击敌寇还要累人。
就在她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不管不顾先开口打破这该死的沉默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周勐沉稳的声音:“沈将军,丞相大人,皇城己到,请下车。”
到了。
沈云舒精神一振,瞬间将所有杂乱思绪再次强行压下,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率先利落地跳下马车。
顾晏辞紧随其后。
皇城巍峨的宫墙在夜色和火把的映照下,投下巨大而压抑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宫门前的守卫森严,气氛凝重。
柳如烟也从另一辆马车上被带了下来,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看上去摇摇欲坠。
周勐上前,与宫门守将交接手续。
很快,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
“三位,请吧。”周勐侧身示意,“陛下还在金銮殿等着呢。”
沈云舒整理了一下战甲的襟口,昂首挺胸,第一个踏入了那幽深的宫门。
顾晏辞默然跟上。
柳如烟则被两名太监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请”了进去。
金銮殿,那是天下权力的中心,也是决定他们命运、乃至无数人命运的审判之所。
今夜,注定无眠。
**三、 (钩子情节) 临走前,顾晏辞靠近沈云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想为你爹翻案,就管好你的嘴,还有你的兵。”这句充满威胁又似乎带着指引的话,让沈云舒更加迷茫。**
穿过重重宫阙,越是接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金銮殿,气氛就越是凝重肃穆。引路的太监宫女皆屏息静气,脚步轻盈,不敢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琉璃瓦在宫灯照耀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汉白玉的栏杆雕刻着威严的龙纹,一切都透着天家威严,无声地压迫着人的神经。
柳如烟早己吓得腿软,全靠两边太监架着才能挪动步子,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微微发抖。
沈云舒的心也提了起来,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积蓄了三年的悲愤和即将面对最终审判的紧绷。她下意识地再次瞥向身旁的顾晏辞。
他依旧那副样子,步履沉稳,神情淡漠,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朝会,而不是作为一场惊天指控的核心人物之一被“请”来的。他这种超乎常人的镇定,反而让沈云舒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就在即将踏上通往金銮殿的最后一段玉阶时,走在前面的顾晏辞,脚步几不可查地缓了半分,恰好让沈云舒几乎与他并肩。
然后,他并没有转头,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庄严的殿门,喉结微动,用那种只有紧贴着他的人才能勉强捕捉到的、极低极沉的气音,再次快速地说了一句:
“记住我的话。”
沈云舒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又是这句话!
他到底想让她记住什么?是“管好嘴和兵”吗?这没头没脑的话,在这种时候重复,究竟意欲何为?!
她猛地侧头,想从他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提示。
可就在她转头的瞬间,顾晏辞己经加快了脚步,重新拉开了半步的距离,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仿佛刚才那句近乎耳语的提醒,只是沈云舒高度紧张下产生的幻觉。
但沈云舒知道,不是幻觉。
那低沉的声音,那短暂到近乎不存在的靠近,都真实地发生过。
威胁?不像。若是威胁,他大可不必如此隐晦,在皇帝面前他有的是一百种方法让她闭嘴。
指引?更不像。哪有人这样云山雾罩地指引别人的?说一半藏一万句,比谜语人还可恨!
迷茫。深深的迷茫如同冰水般再次淹没了他。顾晏辞,你到底是人是鬼?是友是敌?你在这场滔天巨案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看着他率先步入那灯火通明、宛如巨兽之口的金銮殿的背影,只觉得那背影比这深宫高墙还要难以看透。
但此刻,己由不得她再多想。
殿内传来太监尖细悠长的通传声:“宣——沈云舒、顾晏辞、柳如烟——觐见!”
沈云舒猛地回神,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利用疼痛让所有杂念瞬间清空。
无论顾晏辞是何种目的,无论前路有多少迷雾陷阱,此刻,她都必须独自面对。
为了父亲,为了沈家,为了那三千英魂。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了金銮殿。
殿内,灯火辉煌,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复杂地聚焦于进殿的三人身上。御座之上,皇帝陛下面色沉静,不怒自威。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这九重宫阙之巅上演。
而沈云舒并不知道,此刻走在她前方的顾晏辞,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担忧的微光,但旋即又被深不见底的幽暗所吞噬。
他袖中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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