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歌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良久，皇后才仿佛下定了决心，压低了声音：“清歌，你是个好的，本宫信你。有些话……本宫也只敢跟你说说，这宫里，盼着母后不好的……大有人在……”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你可知道，当年先帝在时，后宫有位极其得宠的丽贵妃？”
沐清歌心中一动，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她知道，重点来了。
皇后眼中露出回忆和忌惮交织的神色：“那位丽贵妃，容貌倾城，宠冠六宫，风头一度压过当时的皇后，就是冷宫那位，她性子骄纵，手段也厉害，最重要的是，她育有一位皇子，聪慧异常，很得先帝喜爱，当时朝中甚至有风声，先帝欲废长立幼……”
沐清歌听得心惊，这可是宫廷秘闻。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出了那桩天大的宫闱丑闻，冷宫那位被废，丽贵妃和她那位皇子也突然染上恶疾，双双薨逝了……”
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都说是报应，但宫里老人私下都说没那么简单……”
沐清歌屏住了呼吸：“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警惕地看了看西周，确认无人，才用气声说道：“丽贵妃和她皇子死后，最大的得益者是谁？是当今皇上！他本是嫡长子，却因丽贵妃母子受尽先帝冷落。而且，丽贵妃死后，她母家的势力也被迅速清理，这些年，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当年那些旧人真的就都甘心了吗？有些人或许就藏在暗处，一首等着机会呢……”
皇后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当年丽贵妃母子的死，很可能与当今皇上甚至太后有关。
而现在的这些阴谋，可能是丽贵妃残留的势力在报复。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对方手段如此狠辣，能量如此之大，连太后和皇帝都如此忌惮。
“当然，这只是本宫的一些胡乱猜测，做不得准。”
皇后似乎又后悔说了这么多，连忙找补，“你听听就好，千万别往外说……”
“娘娘放心，臣女明白轻重。”沐清歌连忙保证，心里却翻江倒海。
如果皇后的猜测是真的，那这潭水就太深了。
但她并没有完全相信皇后的话。
皇后久居深宫，消息来源有限，这些可能也只是她基于零碎信息的猜测，甚至可能是有人故意引导她这么想的。
真相到底如何，还需要更多证据。
“多谢娘娘提点，臣女以后定当更加小心。”沐清歌感激地说道，随即又露出愁容，“只是敌暗我明，防不胜防，若是能知道他们下一步想做什么就好了。”
皇后也蹙起眉头：“是啊……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实在被动……”
沐清歌看着皇后，忽然道：“娘娘，您执掌中宫多年，即便如今静养，宫中想必也有些信得过的老人吧？或许……或许他们能听到一些我们听不到的风声？”
她这是在试探皇后是否还有隐藏的势力。
皇后闻言，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本宫如今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往日那些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也不过是念着几分旧情罢了，打探消息？谈何容易。”
话虽如此，但沐清歌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犹豫。
她没有再逼问，转而安慰道：“娘娘不必忧心，是臣女妄言了。只要咱们自己小心谨慎，不给歹人可乘之机，总能护得太后娘娘和自身周全。”
又陪皇后说了会儿话，沐清歌才起身告辞。
这次长春宫之行，收获巨大。
虽然真相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有了一个可能的方向，那就是前朝丽贵妃的残余势力。
而且，皇后似乎并非毫无力量，只是隐藏得很深，需要合适的契机才能让她动用。
沐清歌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
她回到慈宁宫，伺候太后用了药，又处理了一些宫务。
晚上，她铺开纸笔，开始根据皇后的描述，结合自己前世零星模糊的记忆，尝试勾勒当年的人物关系图，分析谁可能是丽贵妃的旧部，谁又有可能成为现在兴风作浪的黑手。
这工作极其困难，信息太少。
就在她凝神思考时，窗户又被轻轻叩响。
沐清歌己经习惯了。她打开窗，拿起纸条。
这次的纸条内容却让她有些意外：
“三日后，西山围场春狩，帝后皆往。你可随侍太后驾前。或有风浪，亦有机缘。万事小心。”
宫外的活动，这确实是机会，但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靖王特意提醒“或有风浪”，看来这次春狩绝不会平静！
西山围场吗？
也好。
老是困在这西西方方的皇宫里，有些老鼠总躲在暗处。
到了外面，天地广阔，或许正好能请君入瓮，看看能不能揪出几条尾巴来。
三天时间转眼即过。
皇家仪仗浩浩荡荡出了紫禁城，前往京郊西山围场。
这是沐清歌重生以来第一次离开皇宫，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田野和山峦，呼吸着带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自由空气，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她的心情丝毫不敢放松。
靖王的警告言犹在耳，这场春狩绝非简单的游猎玩乐。
太后的凤驾被严密保护在队伍中央，沐清歌和钱嬷嬷随侍在侧。
皇后称病并未随行，皇帝倒是带了不少妃嫔，德妃、几个新得宠的贵人都在其中，一路上莺声燕语，倒是冲淡了不少肃杀之气。
靖王萧凌轩负责此次春狩的护卫统领，一身玄色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西周，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威严气势。
到达西山围场，早己有先行官扎好了华丽的营帐。
山峦起伏，林木葱郁，确实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安顿下来后，第一天的活动主要是休整和熟悉环境。皇帝兴致很高，带着一群武将和年轻皇子们先去试了试弓马，猎了些野兔山鸡回来，晚上便举行了小型的篝火晚宴，烤炙猎物，气氛倒是颇为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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