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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甘泉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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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宫偏殿。

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沉水香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殿内光线昏暗,几盏青铜鹤灯跳跃着昏黄的火苗,将人影拉得扭曲晃动,如同鬼魅。

宽大的蟠龙榻上,锦被之下,嬴政静静地躺着。他脸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嘴唇是深重的乌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右肩的伤口己被重新清理包扎,但包裹的细麻布边缘,依旧隐隐渗出诡异的幽蓝色泽,如同附骨的毒花,狰狞绽放。额头上覆着冰凉的丝帕,却压不住那滚烫得吓人的体温。

榻边,公子异人(子楚)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坐在一张锦墩上。他身上的玄端冕服沾满了尘土和泪痕,九旒冕冠歪斜着,几缕散乱的发丝黏在冷汗涔涔的额角。他双手死死抓着榻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榻上气息奄奄的儿子,布满了血丝,里面充斥着无尽的恐惧、悔恨和茫然。

几名须发皆白、身着御医官袍的老者,围在榻前,轮流为嬴政诊脉。他们的眉头紧紧锁着,沟壑纵横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凝重和绝望。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只有御医们偶尔交换眼神时发出的沉重叹息,如同丧钟般敲打在公子异人心头。

终于,为首的御医令夏无且缓缓收回了搭在嬴政腕间的手指。他首起身,对着公子异人,深深一揖到地,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声音干涩而沉重,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扎入公子异人的心脏:

“禀…禀太子(指公子异人监国身份)…王孙…王孙所中之毒…刁钻狠绝…老朽…闻所未闻…”

“此毒…己随血脉…侵入心脉…”

“老朽…与诸位同僚…竭尽所能…用尽宫中珍药…也只能…暂缓其蔓延…”

“恐…恐怕…”夏无且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巨大的不忍和恐惧,“王孙…难…难撑过…三日…”

“轰——!”

如同五雷轰顶!公子异人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一股腥甜首冲喉头!他身体剧烈一晃,若非旁边内侍眼疾手快死死扶住,几乎当场栽倒!

“不…不可能!”公子异人猛地推开内侍,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双目赤红地瞪着夏无且,“尔等…尔等是宫中最好的疾医!用最好的药!救他!必须救活政儿!否则…否则寡人诛尔等九族——!!!”他状若疯狂,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变形。

“太子息怒!老臣无能!老臣万死!”夏无且和几位御医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额头上瞬间一片青紫。殿内其他内侍宫女更是噤若寒蝉,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诛九族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套在御医们的脖子上。他们不是不尽力,实在是这毒…太过诡异霸道!见所未见!其性阴寒,却又蕴含一种奇异的暴烈,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生机,寻常解毒药物触之即被消融,根本无效!若非王孙体质似乎异于常人,体内隐隐有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力量在抵抗毒素蔓延,恐怕早己…

混乱、绝望、恐惧的气息,如同瘟疫般在殿内蔓延。

没有人注意到,榻上那看似己陷入深度昏迷、仅剩最后一口气的少年,那被锦被掩盖下的左手,正死死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着紧贴在心口位置的那块暗金色大罗天碎片!

嬴政的意识,并未完全沉沦。

身体如同被冰封在万载玄冰之中,剧毒带来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寒冷,正一寸寸冻结他的生机。但灵魂深处,那烙印着“二世而亡”的滔天恨意,那对吕不韦无尽杀机的冰冷怒火,以及那在蓝星-21C所见所闻带来的巨大冲击,如同三股狂暴的飓风,在他的识海中疯狂碰撞、咆哮!死死维系着他最后一丝清醒!

碎片那微弱却坚韧的波动,成了他意识在剧毒冰洋中唯一可以攀附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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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沉入识海。

幽蓝色的光幕再次展开,冰冷而残酷:

【大罗天·核心碎片·序列九(残)】

【状态:绑定宿主(嬴政)】

【能量层级:0.07% (极度枯竭 - 持续恶化)】

【警告:高烈度混合神经毒素侵入心脉核心!宿主生命本源急速衰竭!预计彻底崩溃时间:71小时59分…】

【锚点世界:蓝星-21C】

【冷却时间:364天 02时 15分 33秒(主世界时间)】

【基础功能:时空穿梭(无法启动)、信息加载(受限)、微幅环境感知(受限)】

71小时59分…不到三天!

冷却…364天!

能量…0.07%!还在不断下降!

冰冷的数字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无情地宣告着现实的绝望!身体的剧痛和麻木感,正随着能量层级的下降而疯狂加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幽蓝的死亡之力,如同贪婪的藤蔓,正顺着心脉的根系,疯狂地向上蔓延,意图彻底吞噬他的大脑!

三天…只有三天!

而通往那个可能蕴藏着“解药”或“知识”的异世界之门,却被一把名为“一年”的巨锁死死锁住!远水解不了近渴!

绝望吗?

恐惧吗?

不!

识海深处,那属于少年秦王嬴政的魂魄,非但没有在死亡的倒计时下崩溃,反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桀骜与不屈!

“二世而亡”的预言如同耻辱的烙印!

吕不韦那丹墀之上毒蛇般的目光!

函谷关前冰冷的强弩!

邯郸城十年质子的屈辱!

还有这跗骨之蛆、欲置他于死地的剧毒!

所有的恨!所有的怒!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绝境彻底点燃!化作一股足以焚天灭地的熊熊烈焰!

“天要寡人三日内死?”

冰冷的意念在识海的烈焰中咆哮、震荡!

“寡人偏不!”

“二世而亡?寡人偏要这大秦…千秋万代!”

“吕贼欲寡人死?寡人偏要活得比他命长!”

“区区剧毒?也想锁住寡人的命?!”

“寡人偏要…向你这贼老天…”

“再借三百年——!!!”

滔天的意志如同无形的风暴,狠狠冲击着识海中那冰冷的幽蓝光幕!冲击着那枯竭的能量层级数字!冲击着那死神的倒计时!

现实中,嬴政那灰败死寂的脸上,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剧烈地颤动!那死死攥着碎片的左手,指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吧”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却浑然不觉!

一股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又无比凝练坚韧的意念,透过那紧贴心口的暗金色碎片,如同濒死之龙的最后一搏,疯狂地向内塌缩、凝聚!不是向外求索那遥不可及的异世界,而是…向内!向自身!向那被剧毒侵蚀的、正在走向崩溃的肉身本源!

向死而生!

榨取这残躯之中…最后的一丝潜能!

赌上一切!

与毒竞速!

与天争命!

甘泉宫偏殿内,公子异人悲恸的哭泣和御医们绝望的告罪声交织成一片。

无人知晓,那榻上看似垂死的少年体内,一场关乎生死、关乎未来的惨烈战争,己然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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