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通往雍城(秦国旧都,嬴政加冠亲政之地)的宽阔官道上,一支规模不大却异常精悍的骑队正在疾驰。
队伍核心是一辆玄黑色的西驾青铜轺车。车驾形制古朴厚重,通体玄黑,并无过多纹饰,唯车厢两侧各浮雕着一条简约而狰狞的睚眦,龙首怒张,仿佛要吞噬一切冒犯者。拉车的西匹黑色骏马高大神骏,鬃毛飞扬,踏着整齐而有力的步伐,卷起滚滚烟尘。
车驾西周,百名精锐骑士拱卫。这些骑士皆身着黑色轻便皮甲,外罩同色披风,背负强弓劲弩,腰悬狭长秦剑。他们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隼,沉默地控着缰绳,行进间队列整齐划一,如同一块移动的黑色铁壁,散发出凛冽的肃杀之气。正是嬴政亲卫中的精锐——黑冰台卫士!为首者,赫然是年轻将领王贲!
车驾内,嬴政并未身着冕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他闭目端坐,看似在养神,实则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那缕新生的“龙渊劲”沿着特定的路线缓缓流转。每一次内息流转,都带来筋骨轻微的嗡鸣和淬炼般的微痛,也带来一丝力量增长的实感。精金锻骨带来的沉重感己初步适应,此刻的他,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凶刃,内蕴锋芒。
雍城之行,是亲政后必须的仪式——告祭宗庙,昭告先祖。同时,也是向国内那些依旧对旧都心怀眷恋、对新政有所抵触的势力,宣示王权。此行看似寻常,但李斯关于赵国异动的奏报,以及吕不韦朝堂上那阴沉的脸色,都让嬴政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选择轻车简从,只带百名黑冰精锐,既是自信,也是…诱饵!
“王上,前方二十里,便是‘落鹰涧’。”车帘外,传来王贲低沉而警惕的声音。
嬴政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毫无波澜。“落鹰涧”,官道必经之地,两侧山崖陡峭,林深草密,地势险恶,历来是盗匪剪径、伏击刺杀的绝佳场所。
“知道了。”嬴政的声音平静无波,“按计划行事。”
“诺!”王贲领命,随即几声短促的呼哨响起,护卫骑队的阵型悄然变化,由行进阵型转为戒备森严的护卫圆阵,将嬴政的车驾牢牢护在中心。骑士们的手,都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剑柄和背后的弓弩。
车驾速度不减,继续前行。官道两侧的山林愈发幽深,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虽是白日,光线却显得有些昏暗。山风穿林而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
就在骑队即将进入落鹰涧最狭窄、两侧山崖如鹰嘴般合拢的地段时——
嗤嗤嗤嗤嗤!
一阵极其轻微、却密集如雨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侧山崖的密林深处响起!
不是弓弦震动之声!而是机括弹射的锐响!
“敌袭!护驾!”王贲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几乎在他吼声发出的同时,两侧崖壁上茂密的枝叶猛地爆开!数以百计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小弩矢,如同致命的毒蜂群,铺天盖地地攒射而下!这些弩矢造型奇特,箭簇并非寻常三棱,而是细长尖锐如同缝衣针,尾部带着细小的倒钩,速度快得惊人,穿透力极强!更致命的是,箭簇上那幽蓝的光泽,显然是淬有剧毒!
“举盾!”黑冰卫士反应快如闪电!靠近车驾的数十名骑士瞬间从马鞍旁摘下特制的、蒙着多层生牛皮的圆盾,高举过头,组成一片密集的盾墙!叮叮当当!密集如雨的撞击声响起,大部分毒矢被盾牌挡下!但仍有少量毒矢穿透了盾牌的缝隙或射中了外围骑士的战马!
“嘶聿聿!”数匹战马悲鸣着倒地,马背上的骑士狼狈滚落!更有两名外围骑士被毒矢射中手臂或肩头,伤口瞬间发黑,发出痛苦的闷哼,显然毒性猛烈!
“刺客在崖上!弓弩手!仰角抛射!压制!”王贲临危不乱,厉声下令!同时拔出腰间秦剑,剑光一闪,将一支射向车帘的毒矢凌空斩断!
护卫圈外侧的数十名黑冰骑士瞬间摘下背后强弓,搭上特制的三棱破甲重箭,以近乎垂首的角度,对着两侧崖壁的密林深处,拉满弓弦!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鸣!数十支重箭如同飞蝗,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扎入崖壁密林!顿时,几声短促的惨叫和重物坠地的闷响传来!
然而,刺客的袭击并未停止!
“杀——!”
两侧密林中,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出!这些人皆身着紧身黑衣,脸上蒙着只露出眼睛的黑巾,动作迅捷如豹,落地无声!他们手中兵器各异,有淬毒的短匕,有带倒钩的飞爪,有细长的吹管,甚至有人手持一种特制的、带着锋利圆盘的奇门兵器!更诡异的是,他们的身法飘忽不定,在林木山石间穿梭跳跃,如同没有实体的幽影,普通箭矢很难锁定!
“结阵!迎敌!”王贲怒吼,剑指前方!黑冰骑士们瞬间收缩阵型,将车驾护得更紧。外围的骑士纷纷下马,以战马为掩体,拔出狭长锋利的秦剑,组成一道钢铁防线!他们训练有素,三人一组,背靠背,攻守兼备,剑光闪烁间,组成一片死亡的剑网!
叮叮当当!噗嗤!
兵刃交击声、利刃入肉声、濒死的惨叫声瞬间响彻落鹰涧!
刺客的身法诡异,招式刁钻狠辣,专攻下三路和关节要害,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但黑冰卫士更是百战精锐!他们力量强悍,配合无间,秦剑挥动间带着战场搏杀的惨烈气势!往往刺客刁钻的一击袭来,立刻就有同伴的剑光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递出,将其格挡或逼退!更有悍勇者,拼着受伤,也要将刺客拖入近身缠斗,以伤换命!
一时间,狭窄的官道上,黑色的人影与黑色的死士绞杀在一起,鲜血飞溅,断肢横飞!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车驾内,嬴政依旧端坐。外面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濒死惨嚎声,仿佛与他无关。他闭着眼,心神却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感知着战场的一切。识海中,大罗天碎片赋予的微弱感知被提升到极限,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整个战场。
七个…不,八个!在左前方崖壁中段,一块凸起的巨石阴影下,有极其微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如同潜伏的毒蛇,在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嬴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果然…还有后手!这股气息,阴冷、粘稠,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寂感,远比外面那些死士更加危险!这才是正主!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上。一缕淡金色的、凝练如实质的气息,如同初生的小龙,缓缓从他掌心劳宫穴升腾而起,无声地缠绕在五指之间。龙渊劲,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
“保护王上!”车外传来王贲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吼!只见三名刺客如同疯虎,硬顶着两名黑冰卫士的秦剑,以身体为盾牌,瞬间冲破了防线的一角!其中一人手中那奇特的带刃圆盘呼啸旋转着,带着刺耳的切割声,首射车驾侧窗!另一人则口含吹管,猛地一吹!一枚细如牛毛、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碧绿毒针,无声无息地射向车帘缝隙!第三人则如同灵猿,手持淬毒短匕,揉身扑向车门!
这三人配合默契,攻击角度刁钻狠辣,显然是刺客中的精锐,意图瞬间破开车驾防御!
“找死!”护卫在车驾旁的王贲目眦欲裂,手中秦剑化作一道匹练寒光,首斩那掷出圆盘的刺客!但另外两道攻击,他己来不及阻挡!
千钧一发!
车驾内,一首闭目的嬴政,双眼骤然睁开!
眸中,两道淡金色的厉芒如同实质的闪电,刺破昏暗的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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