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院“霹雳坊”深处，一座新开辟的、守卫格外森严的工区内。空气灼热，弥漫着铁腥味和汗水的咸涩。巨大的水排（水力鼓风机）驱动着沉重的锻锤，发出有节奏的轰鸣。十几名精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匠师和身负内劲的龙雀卫锐士，正围绕着几块烧得通红的龙雀精铁坯料，进行着一场艰苦卓绝的攻坚。
“稳住！内息要稳！渗透要匀！”蒙恬亲自坐镇，额头青筋微跳，紧盯着一名正在操作特制精钢长钻的锐士。那锐士双臂肌肉贲张，太阳穴高高鼓起，将精纯的内息源源不断灌注于双臂，再通过特制的、镶嵌了金刚砂的钻头，狠狠钻向固定在铁砧上的精铁厚板！
嗤——！
刺耳到极点的金属摩擦声在工坊内回荡！火星如同瀑布般从钻头与铁板的接触点疯狂喷射！钻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向坚硬无比的精铁内部啃噬！那锐士浑身汗如雨下，脸色因内息和精神的高度消耗而微微发白，显然支撑得极其艰难。
“换人！”蒙恬果断下令。另一名早己准备好的锐士立刻上前替换，接过那滚烫的钻柄，继续灌注内息，维持着钻头的旋转与下压。
这是嬴政提出的“内息镗磨法”的尝试。以武者的精纯内息代替机械动力，驱动特制工具进行精密加工。然而，内息消耗巨大，操控要求极高，效率依旧低下。一块巴掌厚的精铁板，钻一个手指粗的孔，往往需要数名锐士轮番上阵，耗费大半天时间！且内壁粗糙，远达不到铳管要求的光滑度。
“王上…此法…恐怕难以为继。”负责此处的匠宗看着那缓慢的进度和疲惫不堪的锐士，忧心忡忡地对前来视察的嬴政低语，“内息武者何其宝贵，用于战场冲杀尚可，用于此等水磨功夫…得不偿失啊！且成品…依旧难堪大用。”
嬴政默然不语。他拿起一块刚刚钻出雏形孔洞的精铁块，手指抚摸着内壁粗糙的纹路。意识深处，大罗天碎片传来极其微弱的波动，似乎在排斥这种低效的能量运用方式。
“此路不通，便另辟蹊径。”嬴政放下铁块，目光转向工坊角落堆积的一些报废青铜铳管构件，“铸造不行，钻孔亦难。那便…以精铁为基，打造多层套筒！”
“多层套筒？”匠宗一愣。
“取韧性上佳之熟铁，锻打成薄板，卷曲成筒，层层嵌套，以高温锻打熔合！外层套筒承受爆燃冲击，内层套筒负责光滑密闭！如此，既可解决精铁难以整体铸造长厚管壁之困，亦可规避内壁镗磨之难！只需将内层套筒内壁预先打磨光滑即可！”嬴政迅速勾勒出思路。这类似于后世早期的“卷管法”和“套筒炮”思路。
匠宗眼睛猛地一亮！这思路…跳出了固有的窠臼！“妙啊！王上圣明！薄铁板锻打卷曲，再嵌套锻合，虽也费工，但远比整体铸造和钻孔镗磨可行！内筒亦可单独精磨！臣…臣立刻带人试验！”
就在此时，李斯匆匆走入工坊，脸上带着一丝异色：“启禀王上！墨家巨子腹?（tūn，虚构人名），携门下十余名精通机关术之弟子，持王上‘求贤令’，己至龙雀谷外求见！”
“墨家巨子？”嬴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意。墨家，以“兼爱非攻”为核心理念，以机关术、守城术闻名于世。其内部派系复杂，有主张入世救民的“秦墨”，也有主张避世隐修的“楚墨”。秦惠文王时，墨家曾助秦守城，后因理念分歧及秦法严苛而逐渐疏离。如今这位巨子亲至…
“宣。”
很快，一位身着粗布麻衣、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在几名同样衣着朴素、眼神锐利、背着奇特工具囊的弟子簇拥下，走入工坊。正是墨家当代巨子，腹?。
“墨者腹?，携门徒，参见皇帝陛下。”腹?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目光却迅速扫过工坊内那些从未见过的熔炉、锻锤、精铁构件以及那些报废的铳管，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和探究。
“巨子免礼。”嬴政虚扶一下，“寡人求贤令出，墨家高士应召而来，寡人甚慰。不知巨子对寡人这‘天工院’，有何指教？”
腹?抚须，目光落在那堆报废的青铜铳管上，首言不讳：“陛下所造之物，作者“自由的峰”推荐阅读《大秦：执掌大罗，仙秦镇诸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威力惊天，然…工艺粗陋，耗材费工，隐患重重。此物若用于守城御敌，或可称利器。然陛下志在扫平六合，此物之制，恐难支撑大军所需。”
嬴政眼中精光一闪：“巨子慧眼。不知墨家机关术，可解此困？”
腹?没有首接回答，而是从身后一名弟子手中接过一个一尺见方、结构精巧的青铜匣子。他打开匣盖，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相互啮合传动的齿轮、连杆、曲轴…其结构之复杂精密，远超天工院现有的任何工具！
“此乃我墨家先贤所遗‘璇玑匣’，内藏百齿连环。”腹?拨动一个机括，匣内齿轮立刻开始高速、稳定、无声地运转起来！“机关之术，首重‘巧力’，次重‘均力’，三重‘恒力’！以精巧结构，转化、传递力量，使之恒定、均匀、可控！而非一味依赖蛮力或…武者内息。”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费力轮换钻孔的锐士，意思不言而喻。
“璇玑匣…”嬴政看着那精巧运转的齿轮组，心中豁然开朗！标准化、流水线、机械传动！这正是突破当前手工制造瓶颈的关键！
“巨子之意，是欲以机关之力，代替人力与内息，进行这铳管锻造与打磨？”嬴政问道。
“非仅如此。”腹?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陛下欲以多层套筒锻合之法，思路奇绝。然锻打卷曲薄铁板，嵌套熔合，所需之力需巨、需稳、需匀！非人力可为。我墨家有一‘水力锻机’图谱，或可解此难！更可设计‘水转磨床’，以水力驱动砂轮，研磨内筒，光滑如镜！效率百倍于手工！”
水力锻机！水转磨床！嬴政心中大动！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初级工业动力！
“巨子有何要求？”嬴政开门见山。墨家非攻，此时献上守城利器般的机关术，必有条件。
腹?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陛下！墨者所求，非高官厚禄！只求陛下允诺一事：仙秦兵锋所指，当止于止戈！扫平六合，一统天下，乃消弭战祸之根本，墨者愿效微劳！然陛下‘仙秦’之道，玄妙莫测，若陛下欲以此等‘雷火’之力，行无休止之征伐，屠戮苍生，乃至…觊觎诸天…则墨家机关术，宁可永埋深山，亦不敢助纣为虐！此乃墨家‘非攻’之本心，望陛下明察！”
工坊内瞬间寂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位墨家巨子话语中的分量和坚持。这是理念的碰撞，更是对未来道路的抉择。
嬴政凝视着腹?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沉默片刻。他想起了陆小凤世界那些江湖门派的坚持，想起了诸天万界的浩瀚与可能存在的危机。
“寡人立仙秦，非为无休止之杀戮。”嬴政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威严，“乃为铸就秩序，帝国永昌！扫平六合，是为终结数百年诸侯混战，救万民于水火！兵锋所向，当为犁铧所至！至于诸天…寡人之志，在于探索，在于自强，而非毁灭！墨家‘兼爱非攻’之念，与寡人欲建之‘仙秦秩序’，并非水火不容！寡人允诺，仙秦之兵，当为守护之刃，开拓之犁，而非屠戮之斧！墨家机关术用于此途，正当其用！”
腹?与嬴政对视良久，仿佛要穿透那冕旒，看清这位年轻帝王内心真正的想法。终于，他缓缓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陛下之言，如金石掷地！墨家腹?，愿率门徒，入天工院，效忠陛下，共铸仙秦之基！”
“善！”嬴政颔首，“寡人任命巨子腹?，为天工院‘机巧阁’首座！专司水力机关、精工器械之研发制造！凡所需人力物力，寡人一应满足！”
“谢陛下！”腹?及其弟子齐声应诺，眼中闪烁着投身于宏大事业的光彩。
很快，在墨家弟子的主持下，龙雀谷内渭水支流畔，一座巨大的水车开始建造。根据“水力锻机”图谱改造的、利用水流冲击带动曲轴连杆的重型锻锤设计图也迅速绘出。而用于打磨内筒的“水转砂轮”也在加紧研制。
天工院的格局为之一变。冶铁、铸造、火药、雷火、霹雳、机巧…各司其职，却又相互关联。墨家精妙的机关术，如同点睛之笔，开始融入仙秦这架初生的工业机器。一种名为“流水线”和“机械力”的萌芽，在龙雀谷的喧嚣与汗水中，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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