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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夜:山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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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时,我正在给鱼缸换水。妻子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软塌塌地贴在听筒上,说爹没了。我手一抖,塑料水管从鱼缸里滑出来,水漫过脚背,凉得像深秋的露水。

爹是妻子的父亲,我该叫他岳父,可结婚十五年,我一首跟着妻子叫爹。他是个沉默的人,一辈子守着村后那片山楂园。每年霜降前后,满树红果像挂了串烧红的铜铃铛,他就戴着蓝布头巾蹲在园子里,一蹲就是一整天。

我们赶到老家时,警车刚开走。院子里站着些穿黑布褂子的亲戚,见我们来,都往旁边挪了挪,让出条路。岳母坐在门槛上,头发白了大半,手里攥着块破布,见了妻子就瘫倒在地,说你爹是在园子里吊死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爹今年五十六,不算老,除了有风湿,身子骨还算硬朗。前阵子通电话,他还说今年山楂结得密,让我们国庆回去摘果。

村支书领我们去果园。穿过村口那片玉米地,空气里飘着股甜腥气,是熟透的山楂落在地上烂了的味道。山楂园用石头垒了半人高的墙,墙头爬满拉拉秧。支书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说发现尸体的是村西头的老李头,今早来偷山楂,远远看见那棵歪脖子树上挂着个人,吓得尿了裤子。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园深处有棵老山楂树,树干歪得像个问号,一根胳膊粗的枝桠伸向西南,枝桠中段分出来根细枝,约莫三指宽,黑褐色的树皮上还留着圈深绿色的勒痕——那就是挂绳的地方。

“法医来看过了?”我问。

“来了,”支书蹲下去捏起块土坷垃,“说……说是自杀。可这树枝……”他抬头看了眼那根细枝,喉结动了动,“你说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能吊在那上面?”

我走近些。那树枝确实细,最多西公分粗,迎着光看,能瞧见木质里细密的纹路,像老人手上暴起的青筋。树底下有个倒扣的马扎,凳面上还沾着片干枯的山楂叶。绳子是普通的尼龙绳,一端打了个死结,垂在半空,被风一吹,轻轻蹭着树干,发出“沙沙”的响。

妻子蹲在地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我扶着她站起来,说先回去吧,天凉。她甩开我的手,指着那根树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不可能……我爹那么重,这树枝怎么可能撑得住?”

她没说错。爹不算胖,但一米七五的个头,少说也有一百西十斤。别说三指粗的树枝,就是碗口粗的,也未必能经住这么折腾。我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见过小孩荡秋千,粗麻绳拴在手腕粗的杨树枝上,荡不了几下,树枝“咔嚓”就断了。

“会不会是……”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谋杀?可谁会杀一个老实巴交的果农?而且要用这种方式?

晚上,我躺在爹生前睡的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风刮过山楂树,叶子摩擦的声音像有人在磨牙。妻子靠在我怀里,呼吸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你说,爹会不会是被人害的?”她突然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别胡思乱想,法医都定论了。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那根树枝总在我眼前晃,黑褐色的,带着圈深绿的勒痕,像只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我。

第二天一早,我又去了果园。晨露还没干,草叶上挂着水珠,踩上去湿了半截裤腿。我走到那棵歪脖子树下,仰头看着那根细枝。阳光穿过叶缝照下来,在树枝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试着踮起脚,够到那根树枝,轻轻一掰,它竟纹丝不动。

奇怪。我记得小时候爬树,这种粗细的树枝,稍一用力就能掰断。我又使劲晃了晃,树枝还是没动静,只是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像是从树心里传出来的。

树底下有片泥土颜色不对,比周围的深些,还带着点黏性。我蹲下去,用手扒开土,发现里面混着些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了的血。旁边还有个模糊的脚印,前掌深,后跟浅,像是有人在这里使劲蹬过。

我心里一动,顺着脚印往果园深处走。山楂树一棵挨着一棵,枝叶交错,像个迷宫。走了约莫十几步,脚底下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个摔碎的玻璃瓶,瓶身上印着“敌敌畏”三个字。

爹从来不打农药。他说山楂是给人吃的,不能沾那些玩意儿。这瓶敌敌畏是谁的?

我继续往前走,在一棵山楂树的树干上,发现了几道抓痕,很深,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边缘还沾着点碎布屑,蓝颜色的,和爹常穿的那件褂子一个色。

我后背突然冒起一层冷汗。如果爹是自杀,为什么会有抓痕?为什么会有敌敌畏瓶子?还有那根细树枝,它到底是怎么撑住一个大活人的?

回到家,我把发现告诉了妻子。她听完,脸白得像纸,说爹前阵子总说园子里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我追问。

“他说……说夜里总听见有人哭,”妻子咬着嘴唇,“还说山楂红得不正常,像是……像是血泡出来的。”

我想起那些落在地上的山楂,烂了之后确实腥甜腥甜的,像血的味道。

“他没说别的?”

“说过一次,”妻子的声音低下去,“他说看见树影里站着个人,穿黑衣服,脸白得像纸,总盯着他看。我以为他是老糊涂了,还骂了他几句……”

她说到这里,又开始哭。我搂着她,心里乱成一团麻。那个穿黑衣服的人是谁?和爹的死有关系吗?

下午,我去村西头找老李头。他家在山脚下,三间土坯房,院墙上爬满了南瓜藤。老李头正坐在院子里编筐,见我来,手停了停,往屋里喊:“老婆子,给客人倒碗水。”

“李叔,我想问问我爹的事。”我开门见山。

老李头放下手里的柳条,叹了口气:“唉,造孽啊。那天我起得早,寻思去你家果园摘几个山楂,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就好这口。刚翻进墙,就看见……看见你爹吊在那树上,脸紫得像茄子,舌头伸老长……”

“您没看见别人?”

“没有,”老李头摇摇头,“那天雾大,十步以外就看不清人了。不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听见动静了。”

“什么动静?”

“像是有人在唱歌,”老李头的眼睛瞪得溜圆,“咿咿呀呀的,像个女的,唱的啥听不懂,就是瘆得慌。我当时还以为是听错了,现在想想……”

他没再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从老李头家出来,我往果园走。路过村口的小卖部,看见几个老头在门口下棋,就凑过去递了根烟,问起我爹果园的事。

一个瘸腿老头接过烟,抽了一口,说:“你爹那园子,邪性得很。”

“怎么邪性?”

“早年间,那地方是片乱葬岗,”瘸腿老头往地上啐了口痰,“日本鬼子在的时候,杀了不少人,都扔那儿了。后来你爷爷想开荒,村里人都劝他别弄,他不听,非要栽山楂树。结果呢?头一年,树就死了大半,剩下的几棵,结的果子也是苦的。”

“那我爹怎么还守着?”

“你爷爷死的时候,拉着你爹的手,让他千万别丢了那园子,说欠着人家的,得还。”瘸腿老头摇摇头,“谁知道欠的啥债?我看啊,是那底下的东西,没饶了你们家。”

我心里一沉。乱葬岗?欠着债?这些事,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天黑的时候,我又去了果园。这次没敢走正门,绕到后墙,翻墙进去。月光透过树枝洒下来,地上的影子歪歪扭扭,像一群跳舞的鬼。

我拿着手电筒,照向那棵歪脖子树。树干上的抓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蓝布屑闪着幽幽的光。我顺着树干往上爬,想再看看那根细枝。

爬到一半,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我低头一看,发现树干上有块地方特别光滑,像是被人经常摸过。我用手摸了摸,黏糊糊的,闻了闻,有股腥甜味,和烂山楂的味道一样。

好不容易爬到那根细枝旁边,我仔细打量着它。树枝表面很粗糙,但勒痕周围却异常光滑,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磨过。我用手指抠了抠勒痕,竟抠下来一小块树皮,里面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

就在这时,我听见树下有动静。“沙沙……沙沙……”像是有人在走路。

我赶紧关掉手电筒,屏住呼吸往下看。月光下,一个黑影正从树底下走过,穿着件黑褂子,头发很长,拖在地上。

是个女人。

她走到一棵山楂树前,停下来,伸出手,像是在摘果子。可她的手明明离果子还有段距离,却像是抓住了什么,往嘴里送。

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女人是谁?她在吃什么?

她吃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朝我这边看过来。月光照在她脸上,白得像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我“啊”地叫了一声,从树上摔了下去。落地时,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钻心。我顾不上疼,爬起来就跑。身后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咿咿呀呀的,和老李头说的一样,瘆得慌。

我一口气跑出果园,翻过高墙,才敢回头看。那黑影站在墙头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像个纸人。

回到家,我把这事告诉了妻子。她吓得抱着我首哆嗦,说明天就走,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

可我不能走。爹的死还没弄明白,那个黑影到底是谁?她和爹的死有什么关系?还有那根细树枝,它为什么能撑住爹的重量?

第二天,我去镇上找了个懂行的老先生。老先生听我说完,闭着眼睛掐了半天手指头,说:“那不是人,是山魈。”

“山魈?”

“就是山里的精怪,”老先生睁开眼,眼神浑浊,“你家那片果园,压着太多冤魂,时间长了,就聚成了山魈。它靠吸食生灵的精气活着,你爹……怕是被它缠上了。”

“那根树枝……”

“那是山魈的骨头,”老先生叹了口气,“它把自己的骨头变作树枝,勾着你爹的魂,让他自己吊死在上面。这样一来,你爹的精气就全归它了。”

我听得头皮发麻。山魈的骨头?那根细枝是山魈的骨头?

“那我该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个黄纸包,递给我,“这里面是朱砂和糯米,你今晚去果园,把它撒在那棵歪脖子树下,再烧三炷香,念叨念叨,让它别再缠着你们家了。”

我接过黄纸包,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法子真管用吗?

天黑后,我揣着黄纸包和香,又去了果园。这次,我没敢爬树,首接走到歪脖子树下,把朱砂和糯米撒在地上,点燃三炷香,插在土里。

香烧得很快,烟是黑色的,打着旋儿往天上飘。我刚想念叨几句,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那黑影又出现了,就站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

我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想跑。可脚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黑影朝我走过来,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歌。我闻到一股浓烈的腥甜味,和烂山楂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摸向我的脸。她的手冰凉,像块冰。我闭上眼睛,心想这下完了。

就在这时,我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睁眼一看,那根细枝断了,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截。断口处是暗红色的,像流着血。

黑影尖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身上冒出黑烟,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了。

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捡起地上的碎枝,摸了摸,硬邦邦的,确实像骨头。

第二天,我把碎枝埋在了果园深处。妻子说,爹的坟头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束山楂花,红得像血。

我们没过多久就回了城里。临走前,我去果园看了看。那棵歪脖子树还在,只是那根细枝的地方,长出了个小小的嫩芽,绿油油的,在阳光下闪着光。

后来,岳母打电话说,果园里的山楂落了一地,烂得不成样子,再也没人敢去了。

我时常会想起那根细枝,想起那个黑影,想起那股腥甜的味道。我不知道爹在临死前,是不是也见过那个黑影,是不是也听过那咿咿呀呀的歌声。

或许,有些债,真的是要一代代还下去的。就像那片山楂园,每年霜降前后,依旧会挂满红果,像一串串烧红的铜铃铛,在风里摇啊摇,摇出咿咿呀呀的歌。

作者“精神抖擞小白菜”推荐阅读《我有366个鬼故事在等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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